臨江省,鞍豐市。
一輛大巴車搖搖晃晃的,駛過坑坑窪窪的碎石路。
滴!滴滴!
清脆的喇叭聲,一次次的響起。
許多趕集回家的農民,聽到喇叭聲趕忙避讓。
他們有的背背簍,有的挑羅兜,還有的推獨輪小車。
每逢單數日子,十裡八鄉的農民,便會來到瓏祥鎮上趕集。
出售各種家禽、蔬菜、水果、稻米等等。
購買米麵糧油、衣服鞋襪、化肥農藥等等。
對農村人來說,趕集是很重要一場活動。
不少人也隻有趕集,賣貨賺了點錢,才會割點豬肉回家,打打牙祭。
一場夜雨,讓公路變得有些坑窪泥濘。
這輛從省城發車的大巴,艱難的在公路上爬行。
坐在車內的徐忠,接了何黎明的電話後,早已沒有了絲毫困意。
透過車窗,徐忠靜靜看著窗外那些趕完集回家的農民。
他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中老年人。
有的已經彎腰駝背,走路都要拄拐杖。
其中也有不少,是已經放寒假的學生。
趕集對孩子們來說,自然是一件格外歡喜的事情。
尤其是馬上要過年了。
在外打工的父母,即將陸續回家。
家裡為了迎新年,會給他們添置一些新衣服新鞋子新書包之類的。
所以……
雖然沒有任何人衣著不凡。
但放眼看去,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幸福的笑臉。
徐忠想起自己小時候。
家裡窮,自己都懂事了,還穿兩個姐姐的舊衣服舊鞋子。
那時候,他無比渴望父母,能給自己買一身新衣服、一雙新鞋子。
記得十歲,也是快春節的時候。
自己期末考試,語文和數學都考了滿分。
領了通知書,歡天喜地的跑回家。
剛好父親從省城打工回來,給自己買了新衣服新鞋子……
第二天,家裡破天荒的,沒有把養肥的豬賣掉,而是殺了過年。
那一年。
穿新衣、換新鞋、放鞭炮、領壓歲錢……
那個春節,徐忠過得無比開心。
可惜再後來。
爺爺奶奶相繼年老病重,看病吃藥花費不少。
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大姐早早就嫁人,二姐也輟學去打工。
被全家寄予厚望的徐忠,不得不更加勤奮學習。
從那時候起。
徐忠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隻剩下讀書這一件事。
就連一起穿開襠褲長大,關係特彆好的堂兄徐江,也不再一起玩耍。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徐忠不負期望,考上了大學,成為了全村人的驕傲。
憑不錯的成績,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省法院,之後又調到了省紀監委。
也算是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至於徐江……
不學無術,成績不好的他,早早就輟學開始混跡社會了。
好在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混著混著就混沒了。
反而憑借一腔熱血和蠻勇,在京海打拚成了大佬。
不過礙於身份……
曾經無話不談的這對堂兄弟,平時卻不敢密切來往。
但私下,徐忠曾不止一次奉勸徐江。
不管怎麼逞凶鬥狠,都不要傷人性命,更不要沾毒。
能上岸就儘早上岸。
哪怕隻是做點小買賣,掙點小錢,日子也能過得踏實一些。
起初徐江並不聽勸,一心隻想著整垮白江波,稱霸京海。
直到去年,他唯一的兒子徐雷,在白江波的下灣賭場出事……
經此一事。
徐雷這孩子像是開了竅,變得聰明博學,漸漸成了赫赫有名的商業天才。
而徐江也終於幡然醒悟,並在徐雷的勸說下洗白上岸,隻做正當生意了。
今天白金瀚經過裝修之後重新開業。
徐忠雖然不便於親自到場祝賀,但還是以老婆田敏的名義,找人送去了一個花籃。
至於他……
自然是和往年一樣,請了年假,提前放春節長假。
帶著老婆和兒子趕回老家,祭奠去世的父親,陪母親過春節。
隻不過……
今年的回家探親之旅,因為何黎明的一個電話,讓徐忠不得不提前結束休假。
準備回老家,看望一下老母親,就立馬趕回省城。
妻子善解人意,從來不會多問什麼。
她知道丈夫正處於事業上升期。
如果不是特彆重要的任務,也不可能提前結束休假,趕回去加班。
一路無話。
大巴車搖搖晃晃,駛入了瓏祥鎮。
車上基本都是外出打工的和求學的。
一個個歸鄉心切。
以至於車剛停穩,許多人就急忙起身。
從行李架上,取下大包小包的行李。
要是擱在以前,徐忠肯定不會太著急。
但是今天。
他急忙取下行李,催促老婆和兒子下車。
想著以前每次買點禮品之類的回去,都會被母親數落亂花錢。
索性這一次就乾脆不買了。
買了一張下午回省城的車票,便找了兩輛‘摩的’回村。
摩的是鄉村特有的一種交通方式。
在交通不便的鄉鎮,有不少人買一輛摩托車搭客跑運輸。
他們車技嫻熟,又熟悉各個村子。
即便搭三四個人,他們也依然可以在糟糕的鄉村公路,甚至羊腸小道上一路飛馳。
已經級彆不低,收入不少的徐忠,當然不想帶著不少行李,和老婆孩子擠一輛摩托車。
所以他每次回村,都會叫兩輛摩的。
摩托車轟鳴著,一路鳴笛駛出小鎮。
迎著陣陣濕冷的烈風,聞著故鄉特有的鄉土氣息。
疾馳在熟悉的鄉村公路上,徐忠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那時候,似乎特彆不怕熱。
哪怕炎炎烈日,也能和幾個玩伴飛奔在泥巴公路上。
偷偷去下河洗澡、爬樹掏鳥,溜進遊戲廳輪流狠狠打一把街機遊戲。
如今年齡大了,孩子都讀高中了。
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聽說鎮上都開了一家飛宇連鎖網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