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門, 四周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安靜中,沒有一個人說話,直到——
“噗。”立於人群之外的李洹十分不給麵子地笑出了聲兒來。
這一聲不僅喚醒了在場諸人, 也喚醒了神情呆滯的小霸王楚戾。僅憑這三個字,洛央在他這兒拉到的仇恨, 一瞬間門甚至蓋過了宿敵顧洹。
“我, 殺,了, 你。”男子赤紅著眼,一字一頓道。
聽見這四個字, 洛央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掀起眼皮看他, “不治嗎?”
“我殺了你, 我殺了你, 我殺了你!”
楚戾儼然已經被她氣得失了理智, 當即一把掀了攤子, 徑直朝洛央擒來。
見狀,洛央神情一肅,指尖毫針翻轉。心裡準備好了, 隻要對方敢靠近,她便趁機給他紮上一針, 讓他嘗嘗渾身麻痹,不能動彈的滋味。
誰曾想就在這時, 一道人影直接插進了洛央與楚戾之間門。抬手間門, 便擋住了凶神惡煞的楚小公爺。
洛央抬眸,隻見擋在她身前的不是她曾經的便宜哥哥李洹還能是誰。
而此時李洹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也跟著一並響起,“哎, 楚哥哥,快過年了,跟小孩子計較些什麼呢?不過我這個妹妹從小到大,就一個優點,愛說實話。有跟小孩子計較的功夫,小公爺不如省下來讓我家阿央給你瞧瞧。這,說不定,就能治好了呢。咱也彆諱疾忌醫嘛,是不是?”
“顧洹,小爺宰了你!”楚戾氣得渾身發抖。
說話間門,便不管不顧地直搗李洹麵門,兩人很快就打作了一團。
一旁的洛央見沒有她的事,便收起了毫針,慢條斯理地扶起自己被掀翻的攤子來。扶起來後,她才發現桌角處竟然豁了一道口子,要知道這方桌可是她跟裴胤借的,還跟他保證了定會原物奉還,現在豁了口她還怎麼原物奉還?
想到這,她驀地轉頭看向身後打架打得正上頭的楚小公爺,略提高了聲音,“我桌子被你砸壞了,你要賠。”
“我賠你姥姥!”楚戾抽空罵道。
聞言,洛央眼眸微眯,隻是還不待她開口威脅,另一側忽的傳來一陣呼天搶地之聲。
“大夫!大夫!救命,救命啊!”
這般淒愴的呼救聲,頓時引來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意。
洛央隨著眾人轉頭,便看見一個膚色黑黝黝的老實漢子,正背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往這邊趕來,眼淚順著他粗糙的臉龐不停滾落。幾乎剛跑到回春堂的診攤前頭,男子便將背上之人輕輕放了下來,隨即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了下來,一個接一個地磕起了響頭,“求求你們救救我娘,求求你們……”
見狀,回春堂的大夫們也顧不上看熱鬨,忙製止了男子的磕頭,圍著那年老婦人望聞問切了起來。
隔著一些距離,洛央瞧見那老婦人麵色死灰,嘴唇與指尖泛著青紫,灰藍色的褲子上甚至還有一大片深色的痕跡,一看就知道是失禁了,心中猜測這病人定是極為棘手。
“嘶,頭汗如油,情況怕是不妙啊!”
“舌頭青紫,口鼻氣冷,二便失禁,脈象散亂,雀啄、屋漏脈象儘顯①。此等胸痹絕症,還是收拾一下回去準備後事吧。”另一名頭發花白的大夫搖了搖頭。
“娘!我求求你們,救救我娘,以後做牛做馬定當報答幾位大恩,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男子再次奮力磕起頭來,不過片刻,對方的額頭便已磕得一片青紫,眼淚摻雜著血珠一串串落下。
這邊的動靜太大,正在打架的李洹、楚戾齊齊停手,循聲望了過來。
同樣聽見聲響的洛央,顧不上自己的診攤,快步走了過來。
撥開圍觀的群眾,洛央即刻在那痰聲漉漉的婦人旁半蹲了下來,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之上。果不其然,對方脈象在跳動了兩下之後,過了許久才複跳動了下,脈搏來得極為緩慢,猶如屋簷上的滴水。
“小兄弟,你娘屎尿都控製不住了,十成是救不活了,還是跟她最後說說話,叫她安心地走吧。”
“是啊,回春堂的大夫們隻是大夫,不是大羅神仙。這般情形,怕是劉醫聖再世也無計可施啊。”
“就是啊……”
見狀,四周人勸慰聲不停。眼前這婦人擺明了一隻腳已經踏上了奈何橋,大夫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和閻王老爺搶人啊。
“娘啊!”
黑臉漢子痛哭不止。
此刻的洛央,卻絲毫不受周遭言語的乾擾,寸口脈把不了,她想都沒想地一把脫去婦人的鞋襪,把起了她的足三脈。
“你乾什麼?”見自己娘親都要死了,還被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年輕女子脫去了鞋襪,黑臉男子頓時怒目而視。
卻不想,就在這時,原先還冷凝著一張臉的洛央,雙眸驟然亮起,就勢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目光灼灼地望著身旁的黑臉男子,“仍有一絲生機,能救!”
“什麼?”男子已然懵了,回春堂那些多的大夫都說他娘沒救了,還讓他準備後事,這個麵嫩的小姑娘隻是摸了摸他娘的腳,就說他娘還有救。
可此時的洛央已然顧不上跟那黑臉男子解釋,拿起回春堂大夫擺放著診桌上的紙筆,洋洋灑灑地便寫下了一劑藥方。
轉頭遞到那神色茫然的男子麵前,語氣堅定,“你若是信我,立刻照著此方將藥抓來,由我親自煎製,不舍晝夜,連服三劑,你娘便還有活命的機會。”
聞言,在場諸人麵麵相覷,回春堂眾大夫的臉上更是布滿了訝異。
黑臉男子則是神色猶豫地望著洛央遞到他眼前的方子,一時間門也沒了主意,實在是這女子的麵容過分稚嫩,剛剛回春堂的老大夫都說他娘沒救了……
但到底記掛著老娘,黑臉男子牙關一咬,顧不上其他伸手就要接下洛央的方子。
卻不想此時半路伸出的一隻手提前他一步扯走了洛央的方子。
洛央轉頭,隻見一側舉著她的方子細細研讀之人,不是顧芙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