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其實是……”
“師兄!”洛央連忙開口喚了他一聲,“我知道你與季神醫是舊相識這便夠了,其他事情,可以不用告知。因為我知師兄你向來光風霽月,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定不會刻意瞞我,我並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我隻要知曉師兄你一直都是真心待我,就可以了。”
聞言,裴胤忽的用力抓緊了洛央的手指,心口酸脹。
阿央……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心愛姑娘的名字,似是想要將其深深刻在心中,即使輪回,也不敢輕易忘記。
做好所有的準備,洛央即將開始給裴胤行針拔毒。
心中知曉洛央看出了他與裴胤的關係,季常山也有些破罐破摔起來。兩人離開的第一日,便大喇喇地在洛家醫館的隔壁賃了一間院子,白日更是直接來洛家醫館中當起了坐堂大夫。
這一日,洛央給裴胤行針之時,他一邊心驚膽戰地候在門外,一邊不斷回想的昨夜裴胤跟他交代的話。
他說,若是他活不下來,任何人都決不允許遷怒到洛央身上,不僅如此,餘生都要護她周全。至於他們這些屬下,在他死後就彆去報仇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省得枉送了性命,叫他去到九泉之下也無法心安。
聽完自家主子的話後,年紀一大把的季常山,當即克製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
並不知道屋外的季常山到底如何擔驚受怕,站在擺了好幾個炭盆的屋子裡,望著端坐在她麵前的裴胤,洛央的心在這一刻,奇跡般地沉靜了下來。
將各式銀針在桌上一字排開,洛央偏頭看向身旁的裴胤,“師兄,把衣裳脫了吧。”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一件不留。”
裴胤:“……”
片刻的沉默之後,男子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地開始脫起衣裳來。即使目不能視,他也能清楚地感覺到洛央的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這使得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裴胤,心間忽的湧出一股難言的窘迫。
然後洛央就驚奇地發現,隨著自家師兄身上的布料越來越少,他整個人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本來還沒什麼的洛央,見狀,臉上也不免有些熱氣上湧。但還是很快調整了情緒,撚了根銀針,邊緩步上前邊輕聲交代相關注意事項,要全身放鬆,拔毒的過程堪比刮骨椎髓,她會用針灸替他麻痹一部分經脈,但剩餘的疼痛,仍需裴胤不得不忍受。
“嗯。”裴胤點了點頭。
雙方達成一致後,洛央便開始行針了。
一開始,裴胤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條細小的蟲子在爬,癢意鑽心入骨。
這時,裴胤還能忍耐得住,可隨著洛央行到九星梅花針的最後一層的時候,遍身的奇癢於一刹那間,直接轉變成錐心刺骨的劇痛。
即便心性堅韌如裴胤者,此刻也不免悶哼一聲,額頭汗珠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透明。
見狀,洛央始終維持著自己呼吸的節奏,下手精準沉穩,甚至連額頭的汗水沾濕了她的眉尖,她都空不出手來擦拭,隻是緊緊盯著裴胤身上不住震顫的銀針。
最後一根銀針紮入,難以忍受的劇痛使得裴胤額頭的青筋暴起,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師兄!”
洛央下意識喚了他一聲,隻可惜裴胤此時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整個人顫抖得越來越劇烈,在所有銀針齊齊發出嗡鳴之聲時,他猛地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紫黑色的淤血來。
洛央眼尖地看見,那血中竟有活物蠕動!
顧不上細究那蠕動之物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洛央開始給裴胤拔起針來。
拔完所有的針後,洛央的手指立刻搭上了裴胤的脈搏。卻駭然發現,此刻的裴胤脈象極為虛弱,他的眼皮似是無力垂下,仿佛下一秒就能深深睡去。
深知這個時候,裴胤一定不能睡睡去的洛央,立刻撲了過去,湊到他的耳畔,抖著聲音喚起對方來,“師兄,師兄,師兄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是阿央啊,不要睡,千萬不要睡可好?不要睡……”
正說著話,洛央的眼淚立刻狠狠砸了下來。
“師兄,對了,師兄你還沒跟我說過,待你複明之後,你最想做的事情呢?跟我說說好不好?”洛央的聲線抖得更厲害了。
可裴胤仍舊沒有任何的回應,洛央的頭緩緩垂了下去,腦中一片空白。
她害死裴胤了,她害死他了……
便是這時,她突然聽見一道細弱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洛央雙眼驟亮,猛地抬起頭來。
“你說什麼?師兄,你剛剛說話了對不對?我沒聽清楚,你能重複一遍嗎?我想再聽一遍。”
洛央死死盯著裴胤俊美的臉龐,下一瞬,她便聽見一道模糊的聲音從裴胤的口中發出。
“煙花、河燈……”男子聲音微弱。
聞言,洛央瞬間破涕為笑。
“好,等你好了,我們就去看煙花和河燈。隻是這一次,該換你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