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雨(“你還挺會自己找糖吃”)(2 / 2)

我們的愛 春風榴火 9645 字 6個月前

在極致的慘烈中,她欣然赴死,幸福而安詳。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僵硬了,就連邊上的傭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男人放下書,眼神冷冽地掃向路安純:“說說你的意思。”

“下雨了沒帶傘,淋了雨。”路安純明顯有些緊張。

路安純後來細細回想媽媽將球球送給她時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神情,也許那時候,她就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怕將女兒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孤孤單單,所以送了她一隻小狗、代替自己陪伴著她。

路安純絕望地跪在落地窗邊,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路霈冷冷掃她一眼,用低沉冷峻的嗓音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魏封單腳撐著地麵,一隻手擱在摩托車把手上,大雨中,他遙遙地望著保姆車所在的方向。

“沒帶傘能淋成這樣,你不知道找地方避避雨?”

柳如嫣走過來,抱起了小狗,笑著對路安純說:“你爸特意托人將它從京市運過來,讓它陪著你。”

“我先去洗個澡。”

去惡魔身邊,就是將自己圈禁在囚牢之中,她和球球,至少有一個是快樂且自由的。

路霈看到路安純全身濕透的狼狽模樣,眉心微蹙:“怎麼回事?”

臣服在這個男人的羽翼之下,成為他的所有物,被他像雕塑一般釘死在房間裡,成為某種華麗而美好的裝點。

這也是她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喬正啟動了引擎,將保姆車駛了出去。

媽媽走的時候,家裡隻有球球和路安純,浴室房門反鎖著,球球率先察覺不對勁,衝著浴室門大聲吠叫。

“跟寧諾叫了網約車,結果車子半路爆胎了,這不,把我扔這兒了,寧諾另外叫了網約車,但因為方向不一樣,司機不樂意同時送我們倆,就先送她回去。”

他走到路安純麵前,指尖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安安,在爸爸身邊,你不快樂嗎?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反抗是多麼可怕又困難的一件事,稍有不慎,玉石俱焚。

“安安,你媽媽傷害自己,離開了我們,難道你也想離開爸爸嗎?”路霈嗓音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泥濘裡伸出的枯爪,將她拉入毒瘴沼澤,“你也想學你媽媽?對不對?”

“我沒有,我沒有這樣!對不起!”路安純眼淚奪眶而出,“求求你了,你不要傷害球球。”

“沒事兒,叔叔接你回去,快上車吧。”喬正撐傘當著她,禮貌地給她打開了車門,體貼地將車上的備用毛巾遞給她,“可不要感冒啊。”

“球球!”

他抬頭對柳如嫣道:“把狗帶到花園裡。”

臣服於恐懼,卻是容易的事,除了失去自由…

小白狗乖乖躺在地上,讓路安純撫摸它柔軟的肚子。

路安純驚呆了,蹲下身撫摸著毛茸茸的小狗,“你怎麼來了啊?不是讓你乖乖待在京市嗎?”

柳如嫣噤聲,不敢再多發一言。

“爸…”

雨水如蜿蜒的蚯蚓般、順著車窗玻璃蔓延而下,路安純偏頭的刹那,看到夜色濃鬱的街口立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柳如嫣聽出了路安純倔強的語氣,心都揪緊了,連忙圜轉道:“淋個雨也不是什麼大事,來,安安,媽媽給你放水泡澡,千萬彆感冒了。”

但媽媽沒應聲。

真的…真的煩透了這種任何事都需要解釋的生活,她衝動道:“故意淋的。”

保姆車停在江汀彆墅門口,三位傭人撐著傘等候在門邊,路安純一下車,他們便將傘合攏撐在她頭上,替她擋住風雨,將她迎回了彆墅。

但路安純真的沒想到,球球還是來了。

路霈抓住了她的頭發,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身邊,路安純下意識地掙紮,但男人用力地抱住了她:“安安,在這個世界上,你和爸爸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你隻能相信一個人,就是爸爸。同理,爸爸也是這樣,隻能相信你。所以…絕對不可以對我說謊。”

玄關處,路安純用毛巾稍稍擦拭了濕潤的頭發,忽然看到了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躥了過來,在她腳邊親昵地蹭著。

路安純竭力保持鎮靜:“高三學習有點緊張,淋雨,放鬆一下。”

窗外大雨傾盆,小狗球球在樓下花園絕望地吠叫著,全身濕透,冷得瑟瑟發抖。

可是球球還不滿一歲時,媽媽便走了。

後來管家拿來備用鑰匙,打開了浴室門,路安純看到媽媽穿著漂亮的白蕾絲紗裙,躺在浴缸的血水池中,明豔如蓮。

球球是一隻白色的比熊犬,是路安純生日時,媽媽送給她的一份禮物。

一直都在。

管家立刻捂住了路安純的眼睛,但她還是清楚看見媽媽嘴角綻開的微笑。

“爸!外麵在下雨啊!”路安純急了。

路安純心口驀地一緊,忽然很想哭。

路安純當時估摸著跟現在的魏然差不多大,也不明白怎麼回事,看到球球吠叫隻覺得心慌,使勁兒敲著浴室門,叫著媽媽。

路安純剛走上樓梯,便看到路霈從書房裡走出來。

路安純緊繃的心,痛苦地顫栗著。

……

路安純的心尖尖都在抖,嘴唇也抑製不住地哆嗦著,嗓音變得嘶啞:“真的…真的隻是學習壓力而已。”

“嗯,我很開心球球過來。”路安純嘴上如此說,一顆心卻沉了沉,“柳姐姐,我爸呢?”

當時的小狗球球和路安純一樣,都還沒有長大,路安純像媽媽一樣悉心照顧著小狗,保護它,讓它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地長大了。

他,在保護她。

“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路安純近乎哀求地跪在他腳邊,“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把球球放出去。”

我保護不了你。

小狗似乎也能感應到對麵男人壓迫性的強大氣場,徘徊在路安純的腳邊,有些不安地嗚嗚叫了兩聲。

高三這年她決定來C城,前路未卜,儘管滿心不舍、但路安純還是沒有帶球球過來,將它留在京市的大宅子裡,拜托管家好好照顧它。

“你也知道淋雨不是好事,那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在報複我嗎?”

“對不起,球球。”

路安純知道,任何借口都無法解釋她裡裡外外濕透的模樣。

“在書房等你呢。”

柳如嫣猶豫著:“帶、帶到花園裡?現在嗎?”

二十分鐘後,阿爾法保姆車停在便利店門口,喬正撐著傘從車上下來:“路小姐,您怎麼來這兒了?”

定睛一看,竟然是她養了很多年的白色小狗。

路安純接過毛巾,擦了擦臉,給自己係好了安全帶。

路安純的眼神緊扣著他,直到保姆車轉過拐角,少年孤冷的身影消失在傾盆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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