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騎著自己的小摩托一路在陰惻惻的地下礦洞狂奔,將身後年輕的武侯破口大罵“這裡為什麼會沒有定位信號”的聲音越拋越遠。
大約五分鐘後。她開著自己的小摩托衝出了礦洞,奔向了王奕的地盤。
她滿速衝過來的時候,王奕的那些手下還嚇了一跳。
大家大多都知道她和王奕發小的關係,雖然不攔她,但還是免不得大喊兩聲讓她注意規矩。
黎裡抬手就是一瓶乾淨的飲用水(雖然已經結冰)丟去算是賄賂,一路將車開到了王奕的門前。
王奕:“?”
他剛從老家夥那回來不久。見黎裡一副逃難模樣,不由倚在門邊蹙著眉問:“你怎麼了?”
黎裡丟了摩托,上下睫毛早已因為低溫而凍上一層白色冰霜。她抓住王奕的手,汲取著溫暖,呼吸間吐出一口長氣,她懇求道:“大佬,救命!我好像扯上王室醜聞了。”
王奕聞言神色微動。他一把將黎裡拉進了她的屋子,同時在下屬的口哨聲中叮囑保密,把她安頓在屋中一處毛茸茸的扶手椅上,遞給她一杯熱茶後,方才問:“怎麼回事?”
一口熱茶讓黎裡從酷寒中回了點神。
她想了想,言簡意賅:“帝**隊開到了我家門口,我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料理的試驗品。”
王奕聞言浮出困惑的神色:“試驗品?”
他看著黎裡:“誰和你說王室醜聞是試驗品?”
黎裡在屋中漸漸緩了過來,她抬頭看了看王奕,融化的冰霜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她說:“不然是什麼,都出動‘侯’級彆的人物了,不是威脅皇室統治地位的試驗品,怕也不會有這個陣仗吧?”
王奕看著黎裡,取了毛巾給她擦擦臉。他困惑著說:“可我聽說的醜聞可不是這樣。”
黎裡一邊擦臉一邊問:“那是什麼?”
王奕看著她,眨了眨眼說:“皇後出軌。”
黎裡聞言:“……”
她認真道:“你知道皇後死了十幾年了吧?”
王奕道:“我知道,我還知道皇後其實不是因難產而死而是因恐襲死在了寧縣。她偷偷前往寧縣是為了私會聯邦的情人,所以皇室方才秘而不宣,並聲稱當初在寧縣遭到襲擊的那艘星艦上待著的是一幫外出遊樂的達官貴族。”
黎裡聞言:“……”
黎裡看著王奕艱難道:“那皇室來找我……”
王奕眸色濃厚了起來。他看著黎裡,正欲輕聲說什麼,便聽黎裡絕望道:“我不會是有聯邦血統吧?不會是皇後出軌的證據吧?”
“我就知道,我長得和寧縣的帝國人都不太一樣,果然,我就是個串種。”黎裡太絕望了,“還是要被滅口的串種。”
王奕被她得出的結論說得愣了一瞬,半晌後才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黎裡麵如死灰:“我又不是傻子。帝**艦都開到家門口了,還有自稱武侯的人找過來——那可是武侯,六侯之一,擁有七人議會席位的軍侯!”
“我一個小小的走私販,即便有罪,也該是邊軍殺我——”
話音未落。
一聲沉悶而劇烈的炮彈爆炸聲哄然響起!
黎裡被突忽其來的轟炸震的搖晃,然而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那堪比地震的晃動便又來了一次!
再緊接著,這片由寧縣暴徒們統治的區域所建立的防爆係統才遲緩的拉響了尖銳的警報,可警報聲尚未響上幾聲,便又被能夠精確定點的光炮給一擊轟殺!
黎裡被驚在了當場。王奕站穩之後,一把推開了門。他剛想要質問發生了什麼,就先看見了幾乎要壓垮這片礦區的星艦群。
星艦群前,衣著光鮮,甚至連灰塵都沒有沾上的金發少爺坐在懸浮的高座上——他手指點著擴音器,背後是幾乎點在了每一個人眉心額頭的數百□□口——居高臨下地、懶洋洋說:“交人,我保你們——”
看著兩發光炮後的瘡痍,少爺頓了一瞬,說:“保你們人活著。”
黎裡忍不住破口大罵:“艸,邊軍的製導係統不是隻能打星外嗎!?”
王奕低沉道:“有星艦群,隻需要接上邊軍的信號,想要新建一套製導係統,不是難事。”
黎裡:“……”神經病啊,我隻是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串串而已,殺我至於現建係統嗎!?
軍艦群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於連把激光槍都能賣出天價的寧縣而言,這樣的星艦群要是真全麵開火,可以在一個鐘頭內將這座星球移平。
王奕的眼中燃起火焰,他似乎想做什麼,卻被黎裡抓住了胳膊。
黎裡是很害怕的,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很難有人不恐懼。
黎裡道:“我真沒想到他們能現建係統找到我,給你添麻煩了。”
王奕想要說什麼,黎裡勇敢地一把將他扯進了屋裡,自己走了出去,握緊了借著低溫憑空凝出的冰刃。
黎裡轉頭對王奕說:“謝謝,後麵還是得麻煩你。”
話必,在眾人驚疑不定的視線下,她大義凜然地,迎上了高空中坐著的年輕軍侯的雙眼。
在年輕的軍侯含著輕佻笑意的眼神中,一把將冰刃壓上了自己的胸口!
在那一刻,黎裡想了很多。
比如她這些年來所經曆的酸甜苦辣的日子,比如她幾乎已經快要遺忘了的上一輩子。
再比如——老家夥教過她的、假死的一二三步驟,以及王奕應該看見的、她比出的“延後救援”的手勢。
黎裡想得簡單粗暴,既然軍艦找人是因為皇室醜聞,不管她和醜聞有什麼關係,隻要這段關係“暴斃”,軍艦也沒有繼續行動的必要了。
於是她迎著軍艦群,打算在眾目睽睽下演一出“自殺”。
然而還不等她琢磨出刺多少流出多少血液算是完美,高空的少爺見到了她,也從高空慢悠悠地落了下來。
黎裡忽然就緊張了。
她看著年輕的武侯,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的,少爺肯定不懂這種下三路,在他麵前騙,效率更高。
冰刃刺破了她的保溫衣。
從高空落下的軍侯也越來越近。
就在黎裡打算下狠手的時候。
少爺突然彎了膝蓋。
他跪在了離黎裡約有一丈的凍土上。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掌握拳抵在心臟。
那顆燦如恒星的頭顱低下,他漫不經心地、在星艦群下,向黎裡按照律法宣誓“忠誠”。
他說:“武侯吳琰,向您問安。”
這話他初見黎裡的時候就說過,隻是這次,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說得更多更快了些。
他向黎裡遞出了一隻手——就像電視裡皇帝為他心愛的小女兒慶生時,皇太子向第二皇女伸出手時那樣。
武侯吳琰慢聲道:“願您長樂康健,皇女殿下。”
黎裡:“……”
黎裡握著冰刀的手微微顫抖。
她扭頭回去看了一眼王奕,又回頭看了看跪在自己不遠處的軍侯。
在全場的矚目和寂靜中,她張口閉口好幾次,終於發出了一個音節。
她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