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裡:“……?”
她緩緩抬起眼去看,便從柔軟踏在絨毛地毯上的潔白腳背瞧見了一套天藍色的綢緞裙,再順著那宛如一汪池水的裙子向上,她看見了一隻正在握著水果刀的手,再往上則是漂亮的、在月色下泛著銀光的、如同海藻一般的長發。
再往上,則是一張楚楚動人、蒼白又可憐的、沾滿了血液的臉。
黎裡:“!”
像是童話故事裡人魚公主一般漂亮的女孩蠕動唇齒,將水果刀慢慢抬了起來。
她將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腕處,輕描淡寫地和黎裡說:“你稍等一會兒,等我把自己清理乾淨了,就隨你動手。”
隨著她的話語,她像是一尊木然的木偶,另一隻略微施力就要用刀鋒刺進自己的手腕!
黎裡再顧不得其他,一把上前抓開了她的手,瞪大眼睛道:“你瘋啦——!”
女孩沒有回答她。
她的瞳孔就像大海一樣,微微茫然的、看不到任何的儘頭。
而抓著她的黎裡也說不出彆的話了。
因為她看清了她一開始以為是女孩頭發折射月光散出的銀色。
她的手臂上,肩膀、脖頸上,都或多或少的生出了零散的銀色鱗片。她臉上血汙也不是彆的,正是她剜掉了脖頸處的鱗片後流出的血。
那些血浸透了天藍色的衣服,讓它看起來像是深藍,又順著手臂一點點的滾到水果刀的刀刃上,一滴濺落在絨毛地毯上,像開一朵小小的花。
黎裡從沒有見過這樣美又這樣恐怖的場景,好半晌,她隻是越發抓緊了女孩子的手,低聲道:“你瘋啦。”
女孩,或者說趙真。
她沒有回答,但月光打在水果刀上的反射讓她瞧見了自己如今的樣子。
原本還算平靜的趙真突然間便崩潰了,還得虧是黎裡眼疾手快方才捂住了她的嘴巴沒讓她尖叫出聲。可之前她與趙真說話的聲音卻已經驚動了外麵的守夜人。
黎裡聽見腳步聲,想也不想就把趙真抱進懷裡躲進了窗簾後。
趙真要比她矮一個頭,黎裡捂住對方的嘴巴,剛好可以把她整個人藏進懷裡,躲進這窗簾後不著痕跡。
守夜人進來看了看沒瞧見地上的那朵血花。
不過她還是很謹慎地用終端聯係了趙真房間裡守著的人,問:“殿下還睡著嗎?”
聽到這句話,黎裡的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
然而趙真房裡的守夜人卻回答:“殿下睡著,怎麼了?”
窗簾後的黎裡聞言:“……?”
她忍不住去看自己懷裡的女孩。這打扮,這樣子,應該是趙真沒錯啊?
怎麼她屋子裡的人說她在呢?
趙真屋裡的侍女玩忽職守嗎?
那巡夜的人聞言便不再糾纏,她說:“大概是我太累了,還以為聽見了殿下的聲音。”
屋裡的侍女溫聲說:“你太累了吧。不行就去休息吧,我守著殿下了,你放心。”
巡夜人歎氣說:“殿下狀態不好,我也睡不著。我去看看彆的地方,你多照顧殿下。”
說完,巡夜人便離開了房間。
等這間會客室再次回歸平靜。黎裡放在略鬆了鬆手,也才察覺到自己滿手都是趙真的眼淚。
她哭出來的淚水在月光下就像珍珠一樣漂亮,細小的嗚咽也像曲子一樣好聽。
黎裡差點就想鬆開手聽她哭了。
她在心中唾棄了自己這種思想,轉而和趙真商量:“我鬆手了,你不要叫啊?”
趙真沒有回答她,但在黎裡試探著鬆開手的時候,她沒有叫。
黎裡見她情緒暫時穩定,又說:“那我,把刀拿走啦?”
趙真手指動了一下,黎裡見她好像要反抗的樣子,眼疾手快地先把刀搶走了。
趙真沒了刀,深藍色的眼睛裡又積蓄了淚水,她定定看了黎裡一會兒,想也不想,竟然要用手指去摳自己身上的鱗片——!
黎裡是徹底傻了。
她隻要去鎮壓黎裡的手,低聲喝止道:“你真瘋了,鱗片是你身體的一部分皮膚,你撕裂他們相當於在削皮你知不知道啊!”
“再削下去,你會死的!”
趙真蠕動著嘴唇,黎裡聽了好半天,才聽出——“不是的,我本來不是這樣的。”
“哥哥說,我是生病了。生病就要治對不對?隻要把這些都弄掉,我就能病好了……”
黎裡聞言:“……”
她深吸一口氣,頗為無語道:“看醫生了嗎?醫生說是病了嗎?”
趙真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她。
黎裡拉著她的手端詳了一下,說:“趙錫又沒有醫師執照,他說的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