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情緒卻在誘惑他答應。
為什麼不答應呢?
他想看看敢於將暴|動說成“改革”、向他舉槍的小鬼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想看看她的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
這大概就是嗜血的普蘭選擇設立軍校最深處的原因。
他們已無法重披戎裝,可誰不想看一場廝殺呢?
刀槍之上的,陰影之下的。
皇女還在計數,最後幾秒到了,她倒數出聲。
普蘭打斷她:“你贏了,我配合你。說吧,你想改變什麼?我相信,你想要改的,不僅僅隻是‘野獸軍’的傳統教育方式吧?”
黎裡勾起嘴角。
她說:“啊,關於這個。校長,你覺得成立一個學生自治組織如何?名字我都想好啦,就叫共和會。怎麼樣?”
普蘭有一說一:“這聽起來像是殷家小子會取的名字。”
黎裡笑而不語。
普蘭瞥了她一眼,知道這蔫壞的小鬼一定有彆的目的,他猜不出,也懶得猜。
但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演武場內。
韋岫完成了最後的清繳。
第三軍校的頭狼製度讓學生從軍之後對命令的服從性遠超一般士兵,同樣的,也讓這些學生在頭狼被斬的情況下,會極快地喪失戰意。
擒賊先擒王。
與食堂的指揮全然相反,由一整支綜合特種作戰係完成的“斬首”行動異常成功。除卻逃出去的一部分高年級學生,這一天的混戰,新生以四百年對狙了近一千人的隊伍,並且勝了。
韋岫站在演武場裡。
趕走了所有高年級生的新生們正在歡呼慶祝,而她還有些恍然。
真的贏了。
已是日暮時分。
天邊染紅的晚霞像是贈予勝者的金甲,韋岫站在原地,明明四周都是平闊之地,可她卻仍有種立於高峰的戰栗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興奮還是後怕。
她隻知道她喜歡這種感覺。
韋岫撥通了黎裡的信號。
她壓低著略顯顫抖的聲線,與黎裡道:“殿下,我收工了。您那邊情況如何?”
黎裡坐進了校長辦公室。
她一邊和普蘭爭執哪些規則該刪除哪些該保留,一邊抽空回答韋岫:“也差不多,晚上的計劃能夠按時進行。你記得聯絡君瑤進行下一步就好。”
韋岫表示收到。
普蘭聽到這裡,挑眉問她:“還有下一步?”
黎裡稱他不注意,用黑筆重重劃掉了“集訓”,方才抬頭說:“人的內心在戰後是很空虛的,他們會需要一杯熱牛奶,還有一場圍爐講話。”
她指著末尾一項規則問普蘭:“聯合軍演,這是什麼?我好像從沒有在學校發放的手冊上看過。”
普蘭道:“七校聯合的比賽。第三軍校參加過一次,贏的太多,所以他們就把我們開除了。”
黎裡對維克·普蘭的話深表懷疑。
普蘭咧開嘴角笑道:“好吧,是因為我們差點宰了他們的學生。”
黎裡:“……所以是被其他六所學校聯名抵製了。”
黎裡將這一項勾了出來。
第三軍校要改變,以重新加入七校軍演為楔子,或許是不錯的開頭。
另一邊,君瑤從校外回來了。
他一回來,還沒來得及稍微緩上一口氣,韋岫就請他帶著一小隊的人去給逃走的那些高年級生“送溫暖”。
韋岫:“殿下說了,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群眾。你追蹤的能力是最強的,所以找到那些家夥,就全靠你了。”
君瑤:“……”
君瑤看著那一箱食物,歎了口氣,倒也沒說什麼,直接領著一小隊人馬去追蹤那些逃跑的學生了。
而韋岫呢?
她忙著把傷員該送校醫院的送校醫院,剩下的高年級生傷員俘虜還要談談價。
“累不累,疼不疼?送校醫院包床位一萬塊,一碗熱湯三百塊。彆想了,你腿傷了,自己去不了校醫院的。食堂也被我們砸了,想吃東西,你也隻能從我們這兒買。”
“當然,你要餓死自己我也不反對。但是你覺得值嗎?一萬三百塊而已,你總不能就為這點錢就不要命了吧?”
韋岫苦口婆心:“那多掉價啊?”
高年級生:“……”
他被念得耳朵都煩了。
最後算是怕了韋岫一般,掏錢買了東西。
韋岫滿意收賬,並且服務到家。
在指揮人把他搬上車,和其他一起買了校醫院名額的高年級生送走的時候,負責送人的新生笑眯眯地瞧著這幫人,問道:“用錢買命的感覺如何啊?是不是覺得有錢真好啊?”
高年級生的表情瞬變。
說到底,兩方衝突加劇的源頭便是這句話——他們認為新生們集訓用錢買作弊是踐踏尊嚴的行為,對他們進行了攻擊。
可如今不僅攻擊被返回來了,連這樣話都被懟到了臉上。
有傲氣些的高年級生,當場就想跳車,死在外頭也不要被新生憐憫。
可他不過略有動作,便被按了回去。
那新生道:“彆介啊客人,我們指揮係誠信經營,說送到一定就會送到的。”
“再說了。我們又不真是敵人,能夠以交易解決的事端,為什麼非得用血來交換?”那新生這麼說著,“我們的確是花錢買了票從死亡星球上逃脫了,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是懦弱的。”
“麵對黃沙、乾渴、物資耗儘的死亡威脅——我們沒有人選擇放棄集訓。我們也走到了飛艇邊。”
“我們並非弱者,不過是想要個圓滿結局罷了。”
“就像這次。雖然我們把你們打了個半死,但通過一場交易,我們又有了與你們握手言和的理由。”
“喝杯熱牛奶吧學長,能和學弟買杯熱牛奶的日子,不比和學弟打架打到炸食堂要好多了?”
那學生從集訓開始到現在欠著韋岫快有四萬塊了,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取出自己的保溫壺,尤為真誠地向這車傷員兜售:“五百一杯,誠信無憂。學長,來一杯和好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