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時, 韋岫還在蔬禽市場裡比較不同高價肉鴿的區彆。
她烹飪水平一般,挑選食材的水平更差。
正當她拿著兩種食材詢問君瑤的意見時,革命軍闖入了。
他們來得文質彬彬。
與大多數人對於武裝暴動的印象不同, 麵對52星最大的蔬禽市場, 近百人的武裝隊伍衝進時竟沒有造成過多的騷亂。為首的青年在連開兩槍逼使民眾安靜伏地後,也沒有更多過分的舉動。
他僅是溫文爾雅地請所有客人離開, 留下所有的蔬禽市場的工作人員。
韋岫與君瑤自然也在被驅逐的客人當中。
君瑤見到這些武裝人員, 於心中估計了對方的實力, 向韋岫微微搖了頭。
他一個人打完這支隊伍並不難, 難得是要在這過程中確保無人受傷。
對方的人手與武器過於充足, 即便他速度再快, 也很難保證對方不會挾持人質、甚至攻擊平民。
韋岫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她認同君瑤不動如山的建議, 不管52星到底發生了什麼,率先離開總是好事。
不過出乎他們倆意料之外,所有的客人在被要求離開時, 把守著出口的兩名民兵竟然會查閱他們的身份信息。
韋岫與君瑤一時摸不清他們查閱身份信息是做什麼用。因為直到現在, 也沒有一個客人被攔下過。
韋岫:……難道是革命軍知道皇女到了?
不對。韋岫推翻這個錯誤的想法, 先不論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 即便他們知道, 蔬禽市場也絕不是尋找皇女的地方。
控製蔬禽市場, 可以理解為戰略需要。但是篩查人員……?
韋岫靈光一閃。
她拉著君瑤的袖子,不動聲色地又往後退了兩步。
君瑤不明所以, 他低頭詢問。
韋岫低聲道:“他們再查有軍方背景、或是政府工作背景的普通人。”
非法武裝人員要控製一顆星球。在已切斷外援的情況下,最擔心的事情是什麼?
是內部組織起的反抗。
一般來說, 沒有經過訓練且缺乏武器的普通居民不太可能成為對抗革命軍的主力軍。在革命軍訴求與他們相近時,他們甚至可能成為資助方。有軍隊背景、或是政府工作背景的人員則不一樣。他們要與帝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旦有所機會, 便會想儘一切辦法進行對抗。
尤其是對軍人而言。
鎮壓革命軍暴動,這簡直送上門來的功勳章。
“他們知道要防備軍方與政府,連底層都不放過。”韋岫的心情逐漸緊張,“這不是第四星域常發的那種暴動,這一場預謀已久,甚至存在首腦、有一整套近軍隊管理體係的暴動!”
他們對平民溫和。
很多起初張惶的民眾,在他們沒有任何攻擊意圖的表態下甚至已漸漸平靜。偶爾還有膽大的居民詢問可不可以完成交易離開,為首的那名笑眯眯的褐發青年也同意了。
如果他們與這幫人衝突,從民眾中獲得幫助的概率極低。
君瑤再次看向韋岫。
韋岫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她歎了口氣,無奈地向君瑤點頭。同時低聲說:“給殿下他們傳個訊,彆讓他們擔心。”
韋岫想了想又補充說:“最好讓他們也彆回彆墅,去我父母家躲一躲。”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如果這是真是個有完備計劃的行動……”韋岫嘖了一聲,“占領軍區,首要占領司令部。我買房子的時候光想著要地理位置好,可卻忘了,地理位置太好,出事這地方也一定保不住。”
韋岫目露凶光,她喃喃:“我的投資,我的投資絕對不能成為水漂!”
君瑤:“……”
看了看手機上積累下的眾多吳琰發來的信息,點了點頭。
身份檢查後,他們一定會被扣留,屆時若是因為信息不暢,從而將皇女他們引入危險就不妙了。
君瑤簡要給吳琰發了一句“路上遇見了點麻煩,你們彆回來,去韋岫的父母家。”,隨後便被盯上了。
他和韋岫在一眾人中本就突出,加上發信息的動作實在有些明顯,會被叫住也不意外。
不過君瑤在發完信息後,已經把終端一鍵格式化了。
他與韋岫被民兵叫著上前時,動作也很配合。
前一個離開的居民似乎認識韋岫,他忍不住停下來為韋岫說了句:“啊,這個小姑娘我認識的。她給我家兒子補過課,自己也還是學生了,絕對不是什麼工作人員。”
在一旁抱著槍支的青年聞言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眼睛有些特彆,是銀色的。
青年歪頭看了看韋岫和君瑤,兩人在外貌上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於是青年笑著同那名中年男性說:“大叔,你回去吧。放心,我們是革命軍。革命軍您知道的吧,曾經打破第四星域規則,逼迫普蘭讓渡耕地資源,確保人民生活的那支隊伍。我們是為了大家的利益行動的,她是好人,很快您就能在街上瞧見她的。”
男性中年似是被說服,又是懼於青年懷中的那把槍。
他諾諾頷首,有些擔心地看了韋岫一眼,還是自己走了。
青年抬著眼皮瞧韋岫與君瑤,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問,便直言道:“軍人?”
韋岫臉色微變。
青年做了個請的姿勢:“軍人與普通人是有很大區彆的。雖然你們自己瞧不出,但是你們走路的姿勢、行動的方式,都會因為帝國灌輸予你們的那些教條而改變。”
“朋友,為了避免引起騷動,借一步說話?”
韋岫與君瑤互相看了一眼。
借一步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便一聲不吭地跟上了青年,被兩把槍抵著,暫時退去一邊。
蔬禽市場的放行很快結束了。
除了韋岫和君瑤外,他們又攔下了另外一批有政府背景的工作人員。
他們隨著蔬禽市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一並歸攏集中,像是罪犯一般,等待著審判。
褐發的青年見人群已經篩選完畢,方才從靠著的牆壁上直起了身。
他戴著和善的笑容麵具,寬慰那些緊張害怕的工作人員,溫聲道:“大家不要怕,我們對被帝國壓迫的夥伴沒有任何的惡意。留下大夥兒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今後一段時間會有些動蕩。為了大局的安定,我們想要諸位幫助我們共同接手這座市場。”
他向身後的民兵示意,民兵取出了一盒頸環。
這東西韋岫可太熟悉了。
她在集訓的時候,就對同學用過。
不過普通人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青年編著說:“這是一個定位儀,戴上它便意味著願意加入我們革命軍,為我們及其子孫謀未來。我真誠地希望,諸位都能成為我們的夥伴。”
這話說的,避重就輕,十足的誘騙。
韋岫冷不住哂笑一聲。
青年見狀看向她。
有君瑤在,韋岫倒也不怕青年,她直接說:“如果不願意呢?”
青年輕聲道:“我們不會傷害同伴,卻也不會放過敵人。”
言下之意便是順昌逆亡了。
韋岫沒有再開口。
其他被控製的人員也沒有行動。
對於帝國生活無虞的人們來說,革命軍的理念離他們太過遙遠。什麼帝國無義、眾生平等,這些於他們而言都沒有安定的生活環境重要。與迫切需要變革的第四星域不同,第七星域的民眾對於革命著實沒有太多熱情。青年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選擇上,他沒有給予寬容的選項,而是給予“生死”的命題。
有人迫於壓力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說:“我有家庭要養,我不能出事,也不能沒有工作的。”
青年聞言,取了枚項圈過來。他將項圈抵在了青年的掌心,他說:“那就加入我們,讓革命取得勝利。”
“如果第七星域是我們的了,你還要擔心養家糊口的問題嗎?”
青年說得鼓動人心:“那些肥腸滿腦的家夥,隻因有個好姓氏,便能高坐於眾生之上,享受他人所創造的財富,迫使他人辛勞來滿足自身私欲——你如此辛苦,你需要如此辛苦、又應該如此辛苦嗎?”
“第七星域的大公。他一個人的財富,便能支持你全家生活上億年。”
他握上男人的手:“你難道想讓你的兒子,你的女兒,也為他辛勞付出一生,繼續填充他的財產嗎?”
男人似被說服了。
他看向青年手中的頸環。
青年為他戴了上去,他沒有反抗。
褐發的青年彎起了銀色的眼睛,他說:“歡迎你,我們的同伴。眾生未來需要你。”
韋岫聽著:“……”
君瑤道:“威嚇誘哄,這一套辦法在審訊上也常用。你說的對,這批反叛者與第四星域現存的並不一樣。他們更有組織、更有紀律,更像二十年前的那一支。”
韋岫罵了一句。
君瑤見狀,微微側首。他低聲問:“不再等群眾更少一些嗎?”
韋岫說:“不能再等了,再等這些人就要真相信暴.徒也是救世主了。君瑤,動手吧。他們需要這些人來幫著維持星球的正常運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手。”
他們之間的聲音壓的很低,又挑在褐發青年“激情”演講的時候說,故而其他人隻聽見他們如蚊子般嗡嗡,卻礙於褐發青年正在慢語而沒有即刻對付他們倆。
好半晌,褐發青年說完了話,大多人開始自覺選擇項圈佩戴。暴.徒們也收拾空檔來,好對付這兩個和軍方有關的刺頭。
褐發青年看向他們倆。
他回憶兩人身份查閱後的顯示,微笑道:“軍校生。”
韋岫與君瑤都沒有應話。
褐發青年也不在乎,他慢聲說:“軍隊,幫助帝國維係罪惡等級製度的劊子手。說實話,以我的性格,選擇權我都不太願意給你們。”
“不過,從籍貫地看,你們倆實打實、都是我們這邊的人。”褐發青年勉為其難,“孤兒與放逐者,我同情你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