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我是可造之材嗎?(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397 字 3個月前

居上心道誰想入非非了,你雖然有點魅力,但還沒到讓我方寸大亂的地步。

他握住了她拉弦的手,慢慢引導她:“平心……靜氣……”

箭射出去了,還是差點意思,弄得淩溯開始懷疑弓箭本身,是不是存在什麼問題。

接過來查看,他說:“我來試試。”

隻見他舒展身姿拉滿弓,一箭命中靶心,這就說明不是弓箭不好,是人有問題。

“你是長短手嗎?”他仔細觀察她,“還是眼睛不好?一隻看不見?”

他湊過來,被居上一把推開了,“你才長短手,你才瞎呢。學不會的徒弟,必定有一個授課三心二意的師父,你若是好好教我,我哪會接連脫靶,郎君,我看你的問題很大!”

淩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下了定論,“你不適合練箭,改練彆的吧。”

但準頭行不行,與當下很多搏戲息息相關,她就是為了輸得不那麼難看,才立誓要學好它的。

不服輸,她重新擺開架勢自己練習,連邊上旁觀的女史和內侍都有些佩服她的韌勁了。

一箭不行再射一箭,越射越覺得氣餒。足尖的那根線阻礙了她的發揮,她氣得大步邁近,在距離兩丈的地方站定重新搭弓,這下總可以了,然後歡喜地笑起來,回頭還看了淩溯一眼。

淩溯將視線調向了天際,無情地說:“不要告訴彆人,你曾跟我學過。”

簡直和金吾衛師父一樣的路數。

居上說:“這個有點難,人人知道我與郎君有婚約,郎君又是騎射無雙的英雄,放任如此不長進的我,實在說不過去。”

最後那人終於還是屈服了,大聲下令內侍,再添幾盞燈來。

兩個人站在月下,從足間的距離開始,然後到擺臂的姿勢,瞄準的主眼,從頭到尾將她的惡習逐一糾正了一遍。再試一次,這次成功了,在場的眾人歡呼起來,淩溯欣慰中又帶著虛脫之感,慶幸隻教她一個,要是再多來兩個,隻怕命都要沒了。

居上掌握了要領,再放箭就駕輕就熟了,也不忘對恩師表示感激,“這下可以告訴阿耶和阿兄他們,我師從太子殿下了。”

淩溯擺了擺手,表示不足掛齒。再看天色,已經月上中天,便道:“來日方長,今日先歇下,等空閒了再勤加苦練吧。”

他負著手,慢慢往寢樓去了,背影看上去疲憊又蕭索。

居上轉頭問藥藤,“教人練箭,真有那麼累嗎?”

藥藤說:“可能教彆人不累,教小娘子特彆累。彆說殿下得親自指點,就連我們這些旁觀的,心都很累。”

居上訝然看眾人,眾人訕訕發笑,她不由泄氣,看來一個笨學生,真能坑死師父。

反正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她的箭術得到了提升,明日就算有搏戲,也不怕在眾目睽睽下丟臉了。

練得正起勁,又射完一個箭匣才罷手。回去洗漱後睡下,睡夢裡都在回憶要訣,因為屢屢不能射中,還急出了滿頭大汗。

第二日起身,行轅中已經忙碌起來,尚衣局為太子妃娘子準備好了赴宴的行頭,不求紮眼,隻求端莊穩妥。將到未時前後換上一件金埒的廣袖罩衣,再配條赭羅高腰間色裙,鬆鬆挽上筠霧的畫帛。傅過粉的臉頰上點好了花鈿,貼上麵靨……上下仔細打量一番,傅母們笑著誇讚太子妃娘子,真是無懈可擊。

居上抿唇笑了笑,梳妝打扮好後,人像上了重枷似的,壓得她輕快不起來了,現在起一言一行都要力求莊重。

藥藤她們是不能跟隨進宮的,長史點了兩名掌事的女史,隨侍她左右。

中秋宴設在大明宮,與東內苑隻有一牆之隔。馬車到了太和門前停下,女史引領她穿過左銀台門,再走一程,便是含涼殿。

含涼殿建在太液池旁,前朝時候,居上跟著存意來過幾次,記得殿前有個好大的露台,那時她拿腳步丈量過,東西足有一百零八步。如此一個上好的避暑之地,卻因為司天監說與崇慶帝相衝,很長一段時間被棄用了,因此她能去的機會也不多,更沒有在那裡參加過中秋宴。

從堤岸上望過去,雕梁畫棟掩映在綠樹繁花之後,彆有一種恢弘又婀娜的氣勢。待到了台階前,宮門上引薦的內侍早就通傳進去了,皇後身邊的長禦在門前候著,見到居上,深深肅了下去。

殿內已經來了好多命婦,大家圍在一起閒話笑談,正說得熱鬨時候,聽見門上大聲的呈稟:“辛娘子至。”

眾人立刻回頭看,因門窗洞開著,有風從池上來,吹起了垂掛的帳幔,也吹起的貴婦們挽著的披帛。燈火高懸下,見一位盛裝的麗人從門外邁進來,那一瞬衣袍飛舞,人像畫壁上走下來的飛天一樣,頓時引得人驚訝又歎服。

秦國大長公主對皇後說:“從北地到長安,確實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郎。”

皇後聽罷一笑,自然也很滿意這位準兒媳。

其實上次的燒尾宴上,她一眼便看見了她,但因她和前朝關係太深,便沒有將她放進候選者中考慮。可惜是真的可惜,畢竟這樣好的容色,若作配太子,婆母看著也賞心悅目。那時她還與身邊長禦感歎過,那麼好的女郎不能進他家門,很是遺憾。

不想後來形勢有變,隔了兩日她召見中書令家四娘子,也將太子傳了過來。結果兩下裡一相看,太子顯見地無話可說,作為母親便知道他的心意了,到底是不曾看上。

如今兜兜轉轉,還是將這朵花摘了下來,作為婆母,隻要兒子喜歡就好。另外行轅中安排的傅母每常進宮來報,說太子妃娘子多聰慧、多伶俐,焚香煎茶了如指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聽得愈發稱意,見了人,當然更加歡喜。

抬手招了招,“殊勝,到我這裡來。”

居上上前行禮,端端肅拜下去,“皇後殿下安康。”

皇後說免禮,探手虛扶了她一把,順勢把人引到身邊坐定,笑著說:“降旨令你們定親,卻不曾招你進宮來,是因為怕你乍然見我不自在。今日正逢中秋,宮中起宴,正好可以結識族中的長輩和姊妹。”說罷又怕她覺得孤單,和聲道,“陛下在前朝設宴款待臣工,澤清也在那裡作陪,等宴一完,就到含涼殿來與大家一同過中秋。”

居上到這時才知道太子的小字,感慨真是一輩子離不開水,難怪誤以為她落水,想也不想就一猛子紮下去了。

斂神,忙道是,“兒承陛下與皇後殿下恩典,還未向殿下謝恩,今日才來拜見,請殿下恕罪。”

皇後說無妨,“讓你們在行轅多多相處,若彼此間和睦便愛屋及烏,見了我就不拘謹了。”一麵又低聲問她,“你與太子一切尚好吧?行轅中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不要有顧慮,隻管告訴我。”

居上恭順地說沒有,“一切都很好,郎君待我很和氣,行轅中的長史家令和傅母等也都很照應我,請皇後殿下放心。”

皇後頷首,抬眼見一眾族親都看著她們,這才想起彼此引薦。於是這位是姑母,那位是姨母,仔細向她介紹了一遍。

居上彆的本事不好,就是會認人,但凡從她麵前經過的,她都能牢牢記在心裡。

中秋的筵席麼,還是要以內苑的家宴為主。前朝大宴早早結束後,一乾在朝的皇親又挪進了含涼殿,因都是一家人,湊在一起並沒有太多男女的避忌。大家熱鬨地互打招呼,居上也向聖上見了禮,聖上雖是一代霸主,氣勢非凡,但待人的態度倒很和藹,一如長輩垂詢小輩,鬆散地說了幾句家常話,便吩咐太子,“好生照應著。”

淩溯道是,本想把她帶在身邊,可一回身,發現她已經去了皇後那裡。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含著笑意旁觀所有人,莫名對一切饒有興趣。

他遲疑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朝人群中望去,陸觀樓、淩凗……今日他們都在。

他終於明白過來,難怪她看上去如魚得水,尤其那表情,真是格外令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