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心口疼。(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052 字 3個月前

本以為如此值得稱道的過往,至少會令她刮目相看,她也確實訝然望了過來,“真的?”

站在露台前憑欄遠望的淩溯正色說當然,“大業未成,豈可醉生夢死。”

然後招來了居上無情的恥笑,他果然是一張白紙,不知情為何物。

老天爺,從牆頭上第一次見他開始,他那種嚴厲的樣子雖然唬人,但她從不懷疑人後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樂子。結果鬨了半天,他怕是連女郎的手都不曾牽過,真不明白他這二十五年是怎麼過來的,彆人夜夜聲色犬馬,而他隻會擦刀拭劍嗎?

再看向他時,目光顯然帶著點同情,“郎君真是個正人君子。”

淩溯神色難辨,因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誇讚他,還是在嘲笑他。

居上呢,很快識趣地言歸正傳了,“那依郎君看,彭城郡王是個可以依托的人嗎?”

這件事關乎女郎一生,辛二娘之前遭遇韓煜那可悲又可歎的經曆,他在居上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已經知曉了。這次正經要許人家,他必須依照他往日的認知,做出最可靠的提議。

“軍中從來不曾接觸過女郎的男人很少,但僅僅是喝兩杯酒,跳一支舞,我覺得無可指摘。若要論好色之人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怕汙了小娘子的耳朵,不提也罷。但關於獨孤儀,我從來沒有聽過任何關於他的傳聞,聖上封賞爵位不單考量軍功,也考量人品,我這樣說,小娘子應當明白了吧?”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像太子這樣對女色缺根筋的畢竟不多,能夠做到僅僅隻是表麵應酬,也已經稱得上珍稀了。

打聽清楚,立刻向阿嬸複命,正巧也到了午飯時候,男男女女分作兩處宴飲,居上便把太子的原話告訴長輩們,大家計較了一番,覺得這樣的郎子可以考慮。

再看居幽,她平靜地吃著麵前的點心,仿佛事情不與她相乾。

居安拿肘捅了捅她,“阿姐,你說句話呀?”

居幽道:“說什麼?我自己中意的,寫了兩個月的信,白忙活一場,如今早不耐煩了。家裡說合的親事沒準還可靠些,隻要人長得不難看就行了。”

最怕不過武將五大三粗,當初三位夫人對太子就有這種擔憂,好在見了真人,並不如想象的那樣,那麼那位彭城郡王,應當也不至於太過誇張吧。

李夫人長舒了口氣,“既然如此,就領了陳國夫人的情吧,也不必殊勝派人過去了,我這裡命餘嬤嬤跑一趟,把話帶到就行了。至於越王府登不登門,且看他們的安排。”

居安覺得一準會來,吃著她的蟹畢羅,抽空對居幽說:“上回西明寺,阿姐抽了個高官之主的牌子。郡王可不是異姓王爵中數一數二的嗎,比郡侯高上好幾品呢。”

居幽無可無不可,反正女郎到了年紀都要議婚的,登門提親,比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賜婚強多了,果真嫁得高官之主,也算告慰了先前無端受傷的心。

女眷因為少用酒水,筵席結束得很快,但男客那邊就無比漫長了。他們要喝酒,要宰過廳羊,預先定好了晚間食用的部位,再慢慢閒談,一餐飯起碼得吃到未正前後。

居上是沒這閒情在前院消磨的,和妹妹及阿嫂們回到後院,照例在院中玩投壺。這次因為掌握了訣竅,一投一個準,準得連最厲害的四嫂都要懷疑她使詐了。

居上哈哈一笑,“今日是不賭酒,要是賭酒,怕你們都要被我灌醉了。”

居安搖著箭羽感慨:“阿姐找著名師了嗎?看來當上太子妃,麵子就是大!”

居上比較願意把一切歸功於自己的開竅,對於名師之談避而不答,又儘興投過了兩輪,便鳴金收兵,打算回去睡午覺了。

唉,闊彆一個月的屋子,再回來頗覺感慨,不知行轅中的考驗什麼時候能結束,比起那兩座對起的寢樓,她更喜歡自己獨立的小院,臨著一汪平靜的池水,彆致又有情調。

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睡下,手裡的團扇用不上了,鬆散地搭在肚子上。眯瞪了一個時辰光景,醒後探身問藥藤,“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忽有公務,回東宮去了?”

藥藤今日鬨牙疼,看了大夫也不見好,半邊臉頰微有些發腫,還張羅著說去看看。居上忙叫住了她,看她這模樣可憐,還是讓她歇一歇,自己親自去前麵轉了一圈。

左右觀望,不曾見到淩溯,她心裡偷著高興起來,說不定真的回去了。

恰好幾個婢女從廊下走過,她忙問阿兄們上哪兒去了,婢女說:“郎君們陪同太子殿下打馬球去了。”

頭一陣發暈,她扶著額回到小院,看見捧腮的藥藤,萌生出個想法來,“回頭見著太子殿下,就說我心口疼。”

心口疼,需要阿娘的照顧,今晚就可以不回行轅了。這個消息如她所願擴散了出去,藥藤腫著臉頰彷徨不已,“小娘子,能行嗎?”

居上覺得可以一試,大不了不吃暮食了。

然後引來了爺娘和阿嬸們,他們站在榻前觀望了半晌,阿耶說:“你是不是又裝病,像念書那時候一樣?”

顧夫人也拆台,“以前一想賴學就裝心口疼,從來不知道換地方。”

哼哼唧唧的居上被他們說得哼不出來了,勾起脖子訕訕道:“反正我今晚不想回行轅。”

唉,孩子戀家,有什麼錯呢。大家交換了下眼色,決定保持沉默了。

等郎君們打完馬球回來,天色將暗,進門就聽說大娘子心口疼,七兄重善脫口道:“怎麼又心口疼……”

袖子猛地被六兄重望扽了一下,重望道:“想是這兩日累了……”邊說邊訕笑,“一定是累了。”

辛家兄弟麵麵相覷,眼神往來如箭矢,淩溯照舊不動聲色,“我去看看她。”

於是大家一起移進了居上的院子,見她直挺挺躺在榻上,一動不動,三兄重暉問婢女:“可請醫工來看過?”

藥藤吐字不清,婢女中派出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候月,她堅定地說:“已經看過了,醫工說小娘子連日操勞、勞心勞力、肺陰虧虛、虛火灼絡,暫且不宜移動,須安心靜養。”

辛重望愉快地說:“看,果不其然!”

大兄歎了口氣,“既然要靜養,咱們就彆在這裡吵鬨了,出去吧。”

七兄已經弄明白了她的路數,體貼道:“莫下榻,阿兄讓人給你送暮食來。”

居上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道縫,虛弱地說:“多謝阿兄,我覺得好些了,就是腿裡沒有力氣……”

阿兄們說沒關係,“好好靜養,睡上一晚就會好起來的。”

戲演得夠火候,每個人都很配合,居上心裡暗自高興,以為初來乍到的淩溯一定識不破其中玄機。

正想吩咐候月,通知外麵隨侍的人好生護送殿下回去,不想眾人挪動腳步,淩溯卻站在原地沒有離開,憂心忡忡道:“小娘子病得這麼重,我不能放心回行轅。今晚就在這裡守著你吧,萬一有什麼事,也好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