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霍靈山驚魂(六) 嗜血人(1 / 2)

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9597 字 7個月前

白棲嶺以身作餌, 他知曉一定會有人來找他。對麵鏢局那個精瘦的鏢師眼中閃著興奮的光,一點不似他口中所說他被嚇傻了,而是津津樂道那一日葉家見聞。

白棲嶺坐在窗前觀察他一整個白日,他雖看起來身體羸弱, 但行動敏捷, 很懂用力, 沒有些功夫的人幾乎做不到如此。

獬鷹上前與他打探,回來後與白棲嶺回話:不像路過的,倒像親臨的。那人絲毫不怕, 甚至還說一些細節。說葉夫人跑出來的時候,衣襟扣子沒扣全, 露出雪白的胸脯。他說他在遠處都看到了。

“彆說了。”

“是。”

人死之後還要被人這般侮辱, 那可敬可愛的葉夫人何至遭此橫禍!

夜晚良清城裡漆黑一片,那些販夫走卒、亡命之徒許是察覺到要發生大事, 家家緊閉門窗,並早早吹了燈。

花兒原本想讓獬鷹陪著她去城裡唯一的飯館買碗熱麵,走過去卻看到那麵館早早關了,並打死不開門做生意。花兒有點失落, 獬鷹問她:“從前不見你買任何東西,怎的今日就一定要吃碗熱麵呢?”

花兒也不言語。回到客棧看到出去跑了一天腿的阿虺提前回來了, 這大冬天他竟跑了一頭汗, 看到花兒就上前拽住她:“走, 借了鍋灶給你煮麵條去!”

花兒一下開懷起來, 問阿虺:“阿虺哥哥, 剛剛客棧小二說今日麵用完了呀!”

阿虺憨厚一笑:“是我去外頭辦差,那裡的店老板做的麵條十分好吃,我就讓他包好了帶回來煮。如今都凍成秤砣了, 不知是不是還好吃!我剛剛跟小二買了兩個雞蛋,還有幾片菜葉子,都放到裡頭。”

花兒在一邊激動地點頭。

“你生辰?”獬鷹終於忍不住問。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一天,阿公阿婆說我爹娘臨死時候也沒說這些事。每年這一天阿婆和阿虺哥哥他們都會為我張羅一碗麵條,這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花兒因為有阿虺這碗麵,又變回了那個小碎嘴,眉飛色舞。

“獬鷹,你呢?你哪一天生辰?”

“我臘月,早過了。二爺倒是快到了。”獬鷹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二爺是三月三的生辰。”

“二爺可真會挑日子來人間。挑那不冷不熱河開燕來的日子。”

“二爺的生辰怕是要大慶了吧?”阿虺捧著麵碗小心翼翼放到木桌上,吆喝花兒過去吃。花兒先喝了口麵湯,心滿意足,眉開眼笑。

一邊的獬鷹竟有些羨慕,對他們說:“二爺每年生辰都不大賀,二爺會在那一日殺人,每年殺個人。”

那口麵條差點嗆到花兒,她咳了半晌順了半晌。獬鷹呢,麵無表情,仿佛剛剛他剛剛根本不是在說笑,他知道另兩人當真了,但他並沒做任何解釋。

花兒心想:還是白老二畜生啊,生辰當日要殺人祭天。

阿虺在一旁問獬鷹:“不能吧?二爺?這樣賀生辰?”

“對。”

花兒突然噓一聲,手指指樓上。樓上窸窣動靜,她傍晚給白棲嶺送熱水的時候看到他開著窗,不知此刻是不是有“小鬼”摸了進去。

的確有“小鬼”摸進去。

那小鬼一身黑衣黑褲,精瘦的身材,爬窗時候一點動靜沒有,唯有落地時有輕輕一聲響,但可忽略不計。

白棲嶺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那人:“來了?”

那“小鬼”聞聲顯然一愣,隨即鎮定下來,走到床前對白棲嶺說道:“白二爺,主子讓小的給白二爺帶幾句話。”

“葉大人和葉華裳呢?”白棲嶺打斷他,徑直問道。

“小鬼”想了想:“他們二人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白二爺不必擔心,主子自會安排人照應著,保他們安全。”

“葉家沒彆人了是吧?”白棲嶺問。

那“小鬼”麵無表情,但眼裡閃過一縷興奮,那一晚他站在門口,將跑出去的人刺傷踢進火海裡,那些慘叫聲令他興奮。唯一令他不滿意的就是他不能昭告天下此事是他做的,隻能與人說他看見了葉家慘狀。

白棲嶺起身俯視他,這麼個裡裡外外臟透了的臟東西!

“你主子要你帶什麼話?”

“主子說那批東西,白二爺還是還回去好。另外,主子還說,白二爺造的兵器他很喜歡,若白二爺肯賞臉,主子定會給白二爺一個好前程。”

那“小鬼”一口一個的主子,以殺人取樂。宮裡人聽說要伺候他,無不嚇破了膽。他飲處子的鮮血,說香甜;褻玩太監的殘破身,說有趣;他父皇儀仗他母家,對他從不管束。

“若我不給呢?”白棲嶺問。

“那麼,白二爺且往後看。”

白棲嶺看著他的眼睛,袖間緩緩落下一把短刀到他手心,那“小鬼”意識到不對,卻已被白棲嶺的短刀刺進胸膛。白棲嶺捏著他脖子,拔出刀來,帶出汩汩鮮血,濺到他衣襟上。

“疼嗎?”他問,又一刀紮進去,那“小鬼”身體痙攣,眼睛大睜,不肯信白棲嶺如此這般:“白二爺…給自己留…”

“後路嗎?”白棲嶺拔出刀來,又紮進去:“老子不要後路。”

那“小鬼”已然快要斷氣,白棲嶺看他眼睛:“就是這狗眼褻瀆了葉夫人是吧?”言罷一刀紮進他左眼,那人最後哼一聲,白棲嶺如沒聽到一般,拔出刀,再一刀紮進他右眼。一直捏著他脖子直到他斷氣,頭緩緩垂下去。

人死了,白棲嶺才說:“進來吧。”

獬鷹掌燈進去,跟在後麵的花兒和阿虺看到地上的死人,以及白棲嶺滿身的鮮血。那死人眼睛被戳出了洞、還流著血。

花兒儘管見過殺戮,此刻還是捏緊了阿虺衣袖。

白棲嶺嗤笑一聲,對花兒說道:“送你的生辰賀禮,不謝。”

花兒一口氣滯在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看他在戰場上搏殺是一回事,看他如今單刀刺人又是另一回事。獬鷹叫阿虺過去幫忙,也對花兒說:“你幫二爺換件衣裳吧。”

屍體被抬出去,地上的血跡還未處理,花兒踮腳繞行,很怕鞋底沾上血跡。從白棲嶺的行囊中翻找出乾淨的衣裳來,送到他麵前。

白棲嶺站那不動,她不耐煩道:“你倒是換啊!”

“我手上都是血。”

“那你倒是淨手啊!”

花兒說完才想起來自己是白二爺的奴才,把那衣裳丟到床上,一跺腳,氣哼哼去打水。那白棲嶺不僅手上有血,臉上也有,腳上也濺到。花兒不知道人怎麼會瘋到這種程度,殺人如飲茶一樣隨意,眼都不眨。

她在門口聽白棲嶺與這死人的對話,先是覺得白棲嶺不講道理,古來交戰不斬來使的道理他都不懂,接著又覺得他真是大膽,對方的“主人”顯然是位高權重之人,殺他應該很容易,他下手竟毫不猶豫。當她聽到白棲嶺問:是這雙狗眼褻瀆葉夫人的時候,又覺得那人的確該殺。

這一次她甚至覺得白棲嶺做得有道理,若是誰生屠了柳條巷,她也是要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哪怕那人已經死了,她也是要挖他墳再對著他屍骨唾幾口的!她甚至覺得這世道就該有白棲嶺這樣的瘋人,隻要他不與你為敵,看他竟有幾分痛快!

這樣一想,伺候白棲嶺就心甘了,把水溫兌好,要他洗手。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彎身困難,她就端著盆讓他洗。淨過手又擦臉,來回折騰幾趟,這人才算乾淨。

換衣裳的時候白棲嶺站著不動,花兒催促他,他說: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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