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說實話,於是隻說了半句。飛奴看她的機靈勁兒,就笑了。他心中有許多感慨,是他去霍靈山為匪後的這些年月裡沒有過的。他想起阿宋三兩歲時,阿虺整日在碼頭上搬許多貨,說擔憂自己的妹妹餓死。小阿宋也懂事,幾乎從不哭鬨,沒人看顧她,她就跟在花兒身後。
那時日子苦是苦些,好歹人還在。如今阿虺走了那許久,他的妹妹卻大了。
飛奴幫阿宋擦乾眼淚,對她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來,你跟著穀大將軍一些日子,學會了不少東西。穀大將軍戰死後,你在穀家軍幾年,從小就練就一身本領。如今你和花兒姐姐都來了京城,怕是有要務在身。”
阿宋點點頭。
飛奴問她:“小阿宋,怕不怕?”
阿宋搖頭:“不怕!哥哥死的時候我看著呢,哥哥不怕,我也不怕!”
飛奴聞言拍拍她頭,阿宋想起花兒要她帶的話,便對飛奴說了。飛奴知曉花兒為何要阿宋來了,她定然知曉飛奴見到阿宋後心中會起憐惜,也因此會把昨晚的承諾放在心上。儘管他們早已分道揚鑣,但因為銜蟬,又似乎可以再信任彼此一次。
飛奴拿出一塊銀子給阿宋,阿宋搖頭:“我住在破廟裡,人多眼雜,這銀子留不住的。”
“那你會挨餓嗎?”
阿宋拍著胸脯道:“阿宋機靈!沒挨過餓!”
她眉眼之間的神情像一個小“花兒”,小“花兒”那時也過著四處“要飯”的日子,也時常有這樣的神情,好似世間並無難事,她隻是來這隨意走一遭。
“若有人欺負你呢?”飛奴問。
阿宋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那就刺他。”
“你不會怕嗎?”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那我就不怕殺他。”
小小年紀,打打殺殺。飛奴被她逗笑了,好生揉捏了她的臉,又叮囑她好些話,最後方道:“你去與她說:我沒騙過她。”
阿宋點點頭,依依不舍向外走。飛奴見她實在可憐,就對她說:“飛奴哥哥就住在這裡不走,你若想飛奴哥哥,就來這要飯。”
阿宋聞言開開心心跑了,出門口時甚至差點滑了一跤。河月街亮起了五色花燈,也比適才熱鬨起來,阿宋到底年少,琢磨著這地界要飯許是能多要點,於是蹲在一個角落裡,伸出手顫顫地喊:“給點吧,給點吧。”
花兒等人坐著戒惡走到天黑不見阿宋回來,擔憂她出事,就主動來尋,在河月街頭走著,終於找到角落裡縮著的小可憐,花兒便出言喊了一聲:“小叫花子!”
這一聲原本稀鬆平常,但邁上風月樓台階的白棲嶺卻收回了腳,循聲望去。
角落裡黑,他看不清什麼,又並不覺得自己聽錯了,於是讓懈鷹去看看角落裡是何人。懈鷹走過去,原本想問個仔細,在看到花兒之時好像見了鬼。素來持重的懈鷹見了鬼一般伸出手指著花兒:“你…你…”
“你什麼你!”花兒凶了他一句,對他說:“跟你熟嗎就你你你!”
懈鷹也沒想到幾年未見,眼前人這嘴這般厲害,麵相這樣英氣,板著臉的時候那嚇人的感覺不輸白棲嶺。差點一口氣倒不上來,轉身跑著去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