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避雨去了。
都說江南富庶,接連趕上幾個災年,家底快要吃空了。再碰上幾場瘟疫,這人也就沒了形態。要飯的愈來愈多,餓死的也常見。
是以他窗下偶有一個叫花子,倒是不稀奇,反正叫花子哪裡都有。
白棲嶺趁暮色看了會兒雨,小販走了一些,隻剩一兩艘船孤零零在窗前了。那船上的人也不避諱,盯著他看。白棲嶺靠向窗,人掩進陰影裡,消失了。
那一晚細雨變大,柳氏又要來他屋裡鬨,白棲嶺放她進來。片刻後就傳出咿呀情動聲,許是覺得雨聲大,人也會放肆,柳氏叫得無遮無攔,脫口而出的話令小丫頭臉通紅,又忍不住貼上去聽。
大雨敲打著門窗,合著柳氏的聲響,就這樣鬨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大雨轉小,淅淅瀝瀝,柳氏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窩在白棲嶺懷裡抱怨:“這天氣太惱人了。”
白棲嶺叫小丫頭進來幫她抹膏藥,小藥瓶剛打開就聽到外麵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
小丫頭手一抖,跑上前去一把推開窗:霧氣昭昭的水麵上,隱約飄著兩個人。有人撐船過去,長竿碰一碰,大聲說:“死透了!”
“怎麼死的?”
有膽大的劃過去,將屍體拽到船上,仔細看,那臉青紫,肚子鼓起來,大聲說:“溺水而亡!昨夜雨是真大!”
“在這裡死的?”又有人問。
“不是!”最先發現屍體的人指著遠方:“從那邊飄過來的!”
“報官吧?”
“報官!”
柳氏在屋裡聽著,心裡一陣心慌,踱到窗邊去看,那死的人她自然是見過的。隻是好好的怎麼死了呢?柳氏很是納悶,撓著胳膊出去了。小丫頭跟在她身後,她很不耐煩,擺手對丫頭說:“我出去走走,你照顧老爺吧!”
她又撐傘出去,直奔茶鋪。裡頭有人在等她,見她就問:“昨晚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的。”柳氏臉一紅,見那人等著下文,心一橫道:“鬨了一宿。沒完沒了,趕都趕不下去。”
“那就不是他。”
二人正說著話,又聽外麵喊:“死人了!死人了!”
柳氏隨茶鋪的人跑到窗前,看到那一條蜿蜒的河麵上,上麵一具一具屍體,自遠處緩緩飄來。柳氏心生恐懼,一把扶住窗框,問茶鋪的:“那都是…那都是…”
“不,不。”茶鋪的搖頭:“你仔細看,好多不認識的。”
“那就不是衝著咱們來?”
“應當不是。”
柳氏捂著心口,不停撫著,一張臉慘白慘白。茶鋪的見狀叮囑她:“這些日子盯緊他,咱們要的東西在他身上,萬萬不能節外生枝。你沒事多哄他,把你十八般武藝使出來,趁他迷亂時問他。”
“問了,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就不信他一直想不起來。你先回去,這兩天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