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魯大學還有兩周假期,十五號回去報到,期末考分數開學後第一周能出來。
張文雅度假太快樂,已經把分數焦慮甩到腦後了,這會兒想起來,不免有點擔心,怕自己拿不到“優秀”。
肯尼思覺得她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總是把自己逼得太緊張,這樣不好。
好在次日周一晚上,泰德叔叔邀請了魯斯·金斯伯格大法官到他家裡做客,大侄子和張文雅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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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聚會不用那麼隆重,平時出街怎麼穿今天就怎麼穿,張文雅挑了一條棕褐色的燈芯絨修身長褲,棕褐色鹿皮短靴,乳白色真絲襯衫,一件米色羊絨開襟薄毛衣,搭配一件米色羊絨短大衣,輕快又方便,進了房間便脫了大衣。
肯尼思接過大衣,掛在一旁衣帽架上。
“你還沒來過泰德叔叔家,我帶你看看。”手拉著手帶她在一樓快速參觀了一下。
泰德叔叔住的是一座帶花園和庭院的獨棟彆墅,曾經是他的總統哥哥住過的房子,卡羅琳在這所房子裡出生,度過了生命的頭兩年。
“你喜歡這所房子嗎?”
“我沒住過這裡,對這裡沒有什麼感覺。卡羅琳那時候還小,她也不記得了。”肯尼思對她一笑,“honey,你不明白我和卡羅琳是怎麼長大的,我們……我們生來就背負了比彆人更多的東西,我們的一生都籠罩在我們父親的影子之下,我們應該做的很好,也隻能做得更好。沒人能接受我們失敗,我們的母親更不能容忍失敗。Honey,當我第一次明白到這種——重負的時候,我嚇壞了。”
張文雅想著,確實,他是挺難的。跟她不一樣,她起點很低,奮鬥成什麼樣都不會有人指責她;而他的起點之高,出生就站在彆人的終點了,所以他想要奮鬥,幾乎隻有唯一的一條路,但那個位置有多少人想要爭奪,這份壓力比她的壓力大多了!
她現在有著過億的現金,就是現在躺平不奮鬥也足夠她這輩子用的,她又不像男人那樣什麼都要“big”,不用跟彆人攀比,一億現金壓根用不完!
“要是你不想留在華盛頓,你可以跟我回中國。我有學校,你可以去當個英語老師,絕對沒有壓力。”
他先是微笑,繼而大笑。笑了好一會兒,他才親吻她的唇,“honey,你的提議很令人心動,但你不會想要那樣的我,一個隻懂退縮的男人。第一年你可能不覺得有什麼,第二年你會開始嫌棄我沒有事業心,等到第三年,你就會跟我離婚了。”
他沒有被一個安逸的可能的“將來”弄昏頭腦,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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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斯·金斯伯格今年六十五歲,是個矮小但精神矍鑠的猶太女人,麵容嚴厲,神情嚴肅。
她和丈夫馬丁·金斯伯格一同到來,泰德叔叔為他們開門。
“你好,金斯伯格大法官;你好,金斯伯格教授。”
馬丁在喬治敦大學法學院任教,婦唱夫隨,自從魯斯·金斯伯格被任命為華盛頓特區巡回上訴法院的法官以來,一直甘願當個好綠葉,在美國東海岸司法界是首屈一指的模範丈夫,為人正派。還因為早年患了癌症,很是珍惜病愈後的生活,從不瞎搞,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股清流一樣的存在。
寒暄了幾句後,泰德叔叔將兩位客人引到客廳,親切的對客人介紹,“這是我的侄子,約翰·肯尼思。這是張文雅,我知道她申請了你的暑期實習生名額。”
張文雅先伸出手,“你好,金斯伯格大法官,我是張文雅。”
金斯伯格嚴肅的看著她,“我想我的辦公室應該給你回複過郵件了。”
“是的,你的助理說需要我的期末成績才能最後決定。”
金斯伯格露出一絲微笑,“你是耶魯,對嗎?我想如果一個中國人能進入耶魯法學院,那麼她的成績就不會太糟糕。”
肯尼思伸出手,“你好,金斯伯格大法官。你好,金斯伯格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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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等於一次麵試。
參議員的麵子在聯邦最高法不好使,參議院對最高法大法官隻有審查權和否決權,大法官一旦通過審查上任後,即為終生製,沒有什麼嚴重犯罪行為能乾一輩子。美國權力係統號稱三權分立,行政、司法、立法都是相對獨立的,可以最大程度保證“公平、公正、公開”,這也是自由美利堅引以為豪的。
金斯伯格並不是不知窗外事,她當然知道張文雅是誰。她問了“張文雅訴NSA案”的進度,並不感到意外NSA已經與張文雅達成了庭外和解。這樁訴訟也沒有什麼疑點難點,就是NSA越權違法,事實簡單清楚,NSA肯定會敗訴,分彆隻在到底能賠償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