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幸福要靠自己創造。”
“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幸福?如果我說我需要你,可以嗎?”
這個提問很不好回答,“你需要我的話,我永遠都在。”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不,”張文雅堅定又溫柔的拒絕,“克裡斯,我們的感情超越了膚淺的男女之情,戀愛會分手,結婚還會離婚,但我們的感情不會消失,也不會變質。”
“可這算什麼呢?”克裡斯痛苦的問。
“算……你的青春期感情寄托。你並沒有想過太多,隻是在你少年時期最痛苦的時候,我在你身邊陪伴你、安慰你,可那不是愛情,隻是一種依戀。就像……雛鳥對照顧他的大鳥的依戀,你想要的不是愛情,是照顧。”
克裡斯十分驚訝,“不,不是這樣!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麼是愛情!”
她覺得好笑,“是嗎?那你說說愛情是什麼?”
“——愛情就是你想……不,就是我想見到你,每天都見到你,我們不管做什麼都在一起,我每次見到你都會很愉快,因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我,我是最本真的自己。”
張文雅假裝驚訝的瞪大眼睛:“這麼說我更像你的人生導師?”
什麼呀!
“不是!我是很年輕,”他不服氣的說:“也許你會認為我還是太幼稚,我隻想到自己。我也許沒有很多很多錢,也沒有王子頭銜,隻是個默默無聞的男孩,可我全心全意的愛著你,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就像你曾經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我真的很笨,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張文雅想笑的,但還是保持了嚴肅,“不,你仍然是個男孩,幼稚,有一點,不太多,但還是個天真的男孩,你不懂愛情是什麼。愛情是隻會為了對方著想,她說的任何話你都會遵從,你不願意讓她難過,隻想讓她快樂。”
他忙說:“我也可以做到!”
——隻要是肯尼思先生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不,你不能。愛情從來就不是單方麵的,單方麵的愛情隻能叫‘單戀’,要兩個人都愛著對方才能叫‘愛情’。”
克裡斯明顯愣住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解釋。
“你說愛我,我很高興,但我會將你的愛理解為姐弟之間的感情,我對你一直像對弟弟。我隻有一個不怎麼樣的哥哥,我不喜歡他,他也不愛我。但我很愛你,像愛著一個可愛的弟弟一樣愛著你。你知道你是什麼心理嗎?”
“是什麼心理?”
“你知道我不會像愛情人一樣愛上你,因此你的自我認知有了偏差,以為自己不夠可愛。克裡斯,從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在我心中就永遠是那個漂亮可愛的男孩。”
他倆不約而同想到那年的早春,十一年了。
克裡斯驚訝極了:時間居然過得那麼快!居然已經十一年了!他從十三歲到二十四歲,張文雅也從十八歲到了二十九歲。
天哪!他一陣恍惚:他居然比張文雅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大好幾歲了!
時光在他眼前猶如流水一般嘩嘩的躍過:他們在外灘玩兒、她安慰覺得被母親拋棄的他、她做著超級麻煩的蟹黃醬……
記憶是五顏六色的,還帶著許多特彆的香氣,外灘上的爆米花的香氣,棉花糖的粉色;蟹黃醬的香氣,鮮甜而微有水腥氣;慕斯蛋糕的甜蜜香氣,小麥牛奶麵包的麥香與奶香。
上海於是在他記憶中總是香氣四溢,陽光燦爛。
*
回了華盛頓後,張文雅又開始朝九晚五的上班。
朗先生跟她開了一次短會,主要說香克斯案。
“香克斯的案子你處理的很好,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正因為有香克斯的案例,集體訴訟才是有可能的,而且也很可能會跟天主教會談判一個占優勢的賠償數額。波士頓的庫克先生想獨攬集體訴訟,我告訴他,沒門!如果沒有你,阿妮婭·張,波士頓甚至根本不想介入神甫事件。你可以不用再去波士頓,但他們拿到賠償後收取的傭金必須有你的一份。”
張文雅當然也沒有傻到推走彆人送到眼前的錢,再說朗先生說的很對,ACLU波士頓之前認為這是一塊燙手山芋,沒人肯接,既然她提供了自己的名氣和權力使得庭前和解極為優厚,ACLU波士頓也彆想撇開她。
這筆傭金是她勞動所得,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收下的,她不差錢,姿態做高一點,要是想捐獻,也希望能用在這些幸存者身上,她希望能夠設立一個專項基金,為這些受到極大壓力人生受到重挫的幸存者提供心理谘詢。
想要擺脫“這是我的錯”的心理壓抑很難很難,受害者總會過度自我檢討,會認為是自己“不夠好”,這是受害者共有的心理:如果我“很好”,我就不會受到傷害,所以歸根結底是我還“不夠好”。
對神甫性||侵案件來說,還多了一層宗教原因,受害者會額外認為自己“不夠好”,因而被上帝拋棄了。這種自我厭棄自我否定更可怕,能完全摧毀一個人的自尊和自信。
“我想我不需要再去波士頓了,是嗎?”
“我想不需要了,但偶爾接受采訪還是需要的。”ACLU搞起宣傳來也是非常強的,有自己的媒體渠道,再說張文雅本身就是媒體追捧的名流,屬實疊buff了。
“好,這方麵ACLU安排,我會儘量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