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暴雨落在蝙蝠身體上,騰起了一層層的白霧。蝙蝠在暴雨的衝刷之下,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直到化作一張皮。
然後又飛速的融於雨水,消失不見。
聞柏舟繃緊了身體,背脊不住地發寒。在這樣緊張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有些冷了。
律恒注意到了他的異樣,開口道:“彆擔心,這輛車的每個零部件都噴過三種防酸雨圖層,每種都噴塗過三層以上。在車裡是安全的。”
聞柏舟安靜地看向他:“……這樣。”
他眼裡有著未散的恐懼,此時呆愣愣的,顯得有些可憐巴巴。
“很快就好了,我保證。”律恒安撫道,“害怕的話,閉一會兒眼睛。”
聞柏舟聽話的閉上了眼。
可視野一黑,那團血肉模糊的肉瘤就強橫地冒了出來。他慌張的睜開眼,側頭看向窗外。
暴雨之下,又沒了燈光,車窗外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他就盯著落在窗上的雨水看。看它們像湍急的河一樣,在並不歡迎它們的玻璃上流淌。
看了好一會兒,發現玻璃並沒有任何變化。聞柏舟才悄悄地鬆了口氣。
他放鬆了背脊倚靠在座椅上,再次抬頭看向前方,才發現他們似乎已經拐進了以前的商務區。
這裡的樓有不少還很高,裸露的鋼筋上掛滿了冰。缺了玻璃的窗口像是一個個黑漆漆的洞口,它們遍布在樓體上。暴雨順著破窗刮入,時不時地就能聽見樓內傳出巨大的轟隆聲。
律恒放慢了車速,仔細地挑選著落腳點。
不一會兒,他就發現了一棟合適的樓。戰車頓時加速駛了過去。
“可算是找到個地方。”餘星野嘀咕道,“小祖宗沒嚇著吧?”
“嗯。”聞柏舟低聲應了聲,“我們今晚在這裡過嗎?”
“隻能在這裡了。”餘星野說,“再開下去就真的危險了。”
“連子教一下柏舟,你們配合一下把後座背椅放下去,”律恒說,“今晚就在這裡休息。”
“那我先去把後備箱弄一下。”連生說著,就靈活地翻過了椅背,落進了後備箱裡。
戰車後備箱裡還有一排備用座椅。將它們都放平後,連生再與聞柏舟一起將後排背椅放下。兩排座椅相連,就組成了一張臨時的床。
他們放椅背時,律恒就開啟了戰車的自淨功能。細小的水柱從戰車四周噴出,將車身上的強酸雨不斷稀釋。
等到洗完一輪,律恒才再次發動戰車,往更深處去了。
最後他將戰車緊靠在一麵承重牆邊停了下來,才說:“都休息吧,今晚我守
夜。”
“恒哥你休息。”餘星野說,“前半夜我來守,後半夜換你。”
“後半夜我來換星野。”連生說,“恒哥和小聞都好好休息。明天也不知道天氣怎麼樣,你們都要養足精神才行。”
律恒也沒和他們推辭。他翻到後座後,又去打開駕駛位,從座椅下拿出了兩張保溫毯。
他遞了一張給連生,另一張則攤開來蓋在了聞柏舟身上。隨後他才小心翼翼地麵對著聞柏舟側臥了下去。
聞柏舟看著他這個動作,忍不住問:“你的背是不是在疼?”
“還好。”律恒說,“怕嗎?”
聞柏舟眨了眨眼,很輕地點了點頭。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說:“但是怕也沒用啊。”說完,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我可能有點感冒了,剛剛就有些嗓子疼。”
嗓子疼?
律恒當即伸手向聞柏舟的頭盔,他摸索了一會兒,果不其然地發現聞柏舟的頭盔沒有連接氧氣進行內循環。
“你吸多了酸雨氣體,所以嗓子才會疼。”
他坐起身,從中央扶手盒裡取出了一瓶高壓縮氧氣。將氧氣固定在車頂上,又從聞柏舟的頭盔裡扯出了氧氣連接管。
做好這些,他摸索著打開了頭盔的內循環:“沒事了,睡一覺就不疼了。”
聞柏舟抓緊了保溫毯,又說:“我還覺得冷。”
律恒坐起身,乾脆利落地脫掉了自己的衝鋒衣。他再次躺下,伸手攬過聞柏舟,用衝鋒衣將自己與聞柏舟牢牢裹住。
“好了,一會兒就暖和了。”律恒說著,安撫一般地輕輕拍著聞柏舟的背脊。
聞柏舟整個人縮在律恒懷裡,止不住的鼻酸。
他覺得這個2099年好糟糕。之前那樣平靜的樣子都是假象,在他回不了家後驟然撕破了臉,怪笑著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
幸好還有律恒。
幸好遇見的是律恒。
“恒哥,”聞柏舟小聲說,“謝謝你。”
律恒輕拍背脊地手一頓。他放低了聲音,柔聲說:“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