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圍著駐紮點忙前忙後,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才拍了拍凍僵的手進了門。
自熱米飯也在這時候弄好了,幾人上了車,葉馳顧不得滾燙就往嘴裡送了好大一口。
他一邊被燙得直吸涼氣,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完蛋了,我完了!"
聞柏舟茫然地看向他。就見他高舉紙飯盒,格外動情地說:“老祖宗說得好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猛地放下飯盒,又吃了兩口,才說:“你知道我們以前出任務過的什麼日子嘛?什麼家庭啊,才能給地麵運輸隊吃口熱的!"
“我吃過啊。”聞柏舟說。
他們地麵運輸的工作人員,常備的食譜其實是冷芋頭。運氣好就能自己生火或者用酒精燈加熱。要是路況不佳,也就隻能在車裡啃點涼的。
蔬菜豐收的時間裡,偶爾會給他們配一些脫水菜。伴著冷芋頭,就是一頓正經的飯食。
“哦對,你也出過任務。”葉馳歎了口氣,“我以前覺得有個芋頭能吃飽就挺好,現在覺得那過的是什麼鬼———”
“砰砰。”
大門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敲擊聲。
葉馳沒說完的話頓時堵在了嗓子眼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砰砰。”
門口又響了兩聲。
他們每人回應,就見大門地下特意留出來通風換氣的小細縫處,慢慢、慢慢地伸進了一根細木棍兒。
“你們好……”外麵有個聲音細聲細氣地喊,“我可以進來住一晚嗎?”
那像是個老太太的聲音,可在這樣寂靜的雪夜裡,聞柏舟莫名聽出了一股冷汗。
律恒卻放下了紙飯盒。他拉開車門,走到窗戶處往外看。
駐紮點的窗戶是單向玻璃,隔著窗,借著門口火堆透出的微微亮光,他能看見那裡似乎即著一個人。
隻有一個人,周圍再沒有彆的什麼潛伏著。
他沉思半晌,才走到門邊:“你是誰?”
"我是清涼地堡出來的人。"那個老太太說,"小夥子,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這話倒說得有些有趣了。
她一個老太太,對著一個小夥子,應該擔心這個小夥子是不是壞人才對。
葉馳也下了車,他悄無聲息地靠在了窗邊,一眨不眨地仔細觀望外麵的情況。餘星野與連生則去了後方的小窗戶處觀察。
這裡的雪都是他們掃出來的,堆雪的時候,也特地沒堆太高,以防有人躲在後麵做襲擊。
怎麼觀察,附近都沒有其他人,隻有這個老太太。
見門不開,老太太又說:"我就想找個地方過夜,外麵太冷了。鎮子裡的屋子都碎了,沒辦法住人了……”
律恒打了個手勢,阻止了聞柏舟下車後,他才拉開了大門:"進來吧。"
老太太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雙蒼老的眼睛彎了彎:“謝謝了啊小夥子。”
她杵著細木棍兒進了門,聞柏舟才發現,這好像就是他們在路上遇見的那個人。
老太太進了門,也不靠近他們,隻自己在門口的牆角處窩著,借著火堆的暖意,慢慢摘下了背著的布包,從裡麵拿出了一顆芋頭。
其他人回了車上,緊閉著車門快速吃掉了自己的自熱米飯。
“開門的時候,香味肯定泄出去了。”葉馳說,“她沒什麼反應。這不太正常。”
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自己的高能激光槍。
“寒冷可能損壞了她的嗅覺。”律恒瞥了他一眼,“太冷了聞不出味道。”
“當然,這也有可能。”葉馳說著把自己紙飯盒捏成了一團,“我去試試。”
他說完話,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走到火邊,揚手將紙飯盒扔了進去後,乾脆
一屁股坐在了火堆邊。
老太太對他的動作也沒什麼反應,隻慢吞吞地啃著芋頭。
她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鐵杯子,裡麵豎著一杯雪,正在借著火堆融化積雪。
葉馳垂目看著那個小杯子,開口道:“你這個水,不能喝啊。”
老太太露出一抹笑,她放下冷芋頭,慢吞吞地說:“沒關係。有一口水喝,有一頓飽飯吃,再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就很不錯了。"
葉馳直白地問:"既然要求這麼低,你乾嘛上地麵來?"
老太太看著他,麵目慈祥地好似在看自己家調皮搗蛋的孫子。
“因為我就要死了。”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