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晴站起身,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地觸碰林唯一的左心房,那裡還裹著繃帶,她說,“好好活下去吧,林唯一,你一定要長命百歲,不要辜負林朗送給你的禮物。”
說完這些話,攸晴就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坐上俞紅的車,和她一起返回彥城。
——
林海東沒有為林餘之舉辦葬禮,隻在七月中旬,一個下著雨的午後,親手捧著林餘之的骨灰盒,來到公墓將他安葬。
墓碑上沒有照片,沒有立碑人,隻有林餘之的名字,還有他的生卒年月日。
林海東撐著傘在墓前站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轉身下山。
他心亂如麻,林唯一已經轉院回彥城,依舊處於昏迷中,這些天,林海東和鄒敏除了要關心林唯一,還要解決公司裡的大難題。
東敏集團發生了巨大的動蕩,幾位高管被人實名舉報,說他們涉嫌一係列違法犯罪行為,舉報人提交了一大堆證據,隨後,鄒培琛、蔡建興、彭依蘭等人就在醫院、家裡、公司……各個地方被警察帶走,送回彥城公安局接受調查。
短短數日,坊間謠言四起,東敏集團股價暴跌,林海東和鄒敏簡直要焦頭爛額,天天去公安局報到,聽到一件件聳人聽聞的舊事。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鄒培琛,他傷得很重,在醫院蘇醒後就拉著警察嚎叫,說兒子鄒景飛被人綁架,讓警察快去解救他,結果一轉頭,就看到鄒景飛一臉愕然地待在病床邊,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警察們分析了一下,事情很簡單,柳翠用的大概是AI換臉技術,她知道鄒培琛沒有機會去向家人確認情況,用一段拙劣的惡搞視頻,就把鄒培琛耍得團團轉。
鄒培琛覺得自己無辜極了,既然鄒景飛沒事,他自然什麼都不承認,說自己從未害過林唯一,從未有過任何違法行為,直至警察給他聽了一段錄音:
鄒培琛:怎麼回事?一個小老太太,你們都能被她發現?”
某男:她很謹慎,在服務區休息時,我們有個兄弟經驗不足,多看了她幾眼,她就起疑了。
鄒培琛:盯緊點,必須找到她在虹城的落腳點,這是最後的機會,至於她藏起來的那個人,做得乾淨些,彆叫我來擦屁股。
某男:鄒先生!出事啦!我們跟得太緊,把她逼得超速了,她她她撞上了一輛大貨車,車頭都撞扁了!
聽完錄音的鄒培琛麵如死灰,警察按下停止鍵,說:“提醒你一下,彭依蘭也聽過了。”
鄒培琛:“……”
彭依蘭坐在警局,想不通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警察砸開了名都嵐雅郡D07小樓地下室的那堵牆,在裡麵發現了牛德旺的屍體。他們逮捕了耿赫,耿赫哭喊著,說牛德旺是因為情緒激動而突發疾病,他隻是沒來得及去叫救護車,不是他殺的牛德旺。
他還說這一切都是受鄒婉指使,鄒婉想從牛德旺嘴裡逼問出林餘之的下落,牛德旺怎麼都不肯說,兩人在車上談話,牛德旺突然就暈了過去,沒多久就死了。
耿赫嚇壞了,想要報警,鄒婉阻止了他。
她依舊不希望林餘之暴//露在世人麵前,也害怕擔上殺人的罪名。她拿到牛德旺的手機,找到他在虹城的確切住址,把牛德旺的屍體裝進後備箱,和耿赫一起開車去虹城。
他們在那個小區裡找到了驚慌失措的葫蘆,還有被葫蘆悉心照顧著的——林餘之。
鄒婉沒忘記幫耿赫解決孔瑛瑛,她和孔瑛瑛談判,出資五百多萬給她買一套彆墅,要求是她再也不能糾纏耿赫,並且要她幫忙照顧兩個人。鄒婉說她需要一點時間,等過段日子,她把人帶走,孔瑛瑛就能賣掉這棟房子,拿著錢去過好日子。
鄒婉說:“不要有提前賣房的想法,你應該知道,敲詐勒索五百萬,刑期可不一樣。”
孔瑛瑛同意了,大著膽子收下了那套房子,卻不知道,在房子的裝修階段,耿赫和鄒婉把牛德旺的屍體砌進了地下室的那堵牆。
接下來的六年,孔瑛瑛忍住厭惡和惡心,每周去一趟彆墅,給葫蘆和林餘之準備一周份的水和食物。
她做夢都在等待鄒婉把人帶走,因為她交了男朋友,準備結婚,想要買房。兩個月前,鄒婉告訴她,事情很快就要結束了,孔瑛瑛心花怒放,結果竟等來鄒婉車禍身亡的消息。
她高興極了,覺得是老天爺開眼,再去到彆墅時,看葫蘆的眼神都變了樣,她想她得解決這個智障,至於林餘之,把他餓死就行,他身量小呀!隨便找條河一丟,誰都發現不了!
孔瑛瑛便給葫蘆下了安眠藥,開車帶著他一路往北,去到一個與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北方村莊。
她把車開上山,在沒有監控的環山公路上,把昏迷了的葫蘆從山上丟了下去……
解決掉葫蘆後,孔瑛瑛回到虹城,準備解決林餘之。
這時,她接到了耿赫的電話,他倆久未聯係,耿赫問她:“那個怪胎現在什麼情況?”
孔瑛瑛說:“他最近狀況不太好,快死了。”
耿赫嚇瘋了,說:“你知道嗎?最近有很多人在找他,那些人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他絕對不能死!”
掛掉電話,他就心急火燎地趕去了虹城。
……
彭依蘭見到耿赫,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耿赫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看她,低聲說:“對不起。”
彭依蘭是真的沒想過要林唯一死,母親和二姨感情深厚,她一直都很同情林唯一,都沒把他當成過競爭對手。那麼一個病秧子,怎麼可能成為集團董事長?
彭依蘭僅有的一次傷害林唯一的行為,就是在這年的五月初,鄒婉和她商量,讓她找人去嚇唬一下林唯一,目的是讓他心臟病發作,可以以此為理由,催促鄒敏去勸服林唯一做心臟移植。
彭依蘭忙得要死,根本沒精力、也不屑於搞這種鬼蜮伎倆,想起自己和鄒培琛是同盟軍,就去聯係了遠在國外的鄒景飛,把這事兒拜托給他。
她沒想到的是,鄒景飛把陣仗搞得太大,找來的混混差點把林唯一打死。
她將這一切如實告訴給警察,很快,鄒景飛也被帶去了公安局問話。
彭依蘭還聽到那段涉及鄒培琛和鄒婉的錄音,在筆錄室就暴怒了,差點掀翻桌子,被幾個警察合力才控製住。
蔡建興那邊也是雞飛狗跳,對著警察大呼冤枉。
但是警察們拿出了最有力的人證,蔡建興派人去楊山跟蹤林唯一,想要尋獲林餘之的藏身之地,那幾個罪犯悉數歸案,據說還是主動投案自首。
蔡建興:“……”
他終於知道,他和鄒培琛一樣,都著了柳翠的道。他倆一個常駐北城,一個常駐深城,如果要在彥城及周邊做些見不得人的事,能找到的人,其實都是柳翠的手下。
柳翠一前一後向鄒培琛和蔡建興釋放出關於林餘之的消息,知道這兩個人隻有那麼點膽子,他們允許林唯一苟延殘喘地活著,卻不希望他得到一顆最完美的心臟。
至於整件事情的焦點人物之一——柳翠,她失蹤了,後來,再也沒有人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