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尾聲 正文完結(1 / 2)

唯一 含胭 10885 字 5個月前

又是一年三月天, 春光明媚,百花盛開,彥城大學的桃花林再次迎來一年裡最美麗的季節。

攸晴已經結束在安縣的實習, 回到學校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她還是住在寢室,每天和室友們同進同出, 偶爾會去圖書館修改論文,因為那兒環境舒適, 還能看到優美的風景。

一個周五的下午, 攸晴和金露一起走去圖書館,穿越桃花林時,金露聊起畢業後的去向,問攸晴:“你真的準備考研了?”

“對啊。”攸晴笑著回答, “我想留在彥城嘛,還是想做老師。”

金露糗她:“哎呦,你男朋友那個樣,你還做什麼老師?直接回家做富太太啦。”

攸晴努著嘴說:“不要, 我就是想做老師, 之前在安縣實習, 那些小孩都很喜歡我,知道我不會留下, 好多孩子都哭了呢。”

這是事實,知道攸晴不會留在安縣,很多學生都哭了。蘇雯潔哭得最凶,還在攸晴上班的最後一天送給她一張賀卡,上麵寫著:攸老師,你是我最喜歡的老師,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 長大後也要考上彥城大學!

當時,攸晴也哭了,分離難免叫人心生傷感,但這是每個人都避不開的經曆,相聚,離彆,再相聚,再離彆,人生就是這樣不停歇地在往前行進。

這時,幾個女孩從攸晴身邊跑過,她們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臉上化著美美的妝,一個個大呼小叫,在桃花樹下給彼此拍照,其中一個女孩還穿著漢服,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人麵桃花相映紅”。

金露笑道:“這麼激動,肯定是大一的小師妹。”

攸晴看著那幾個笑鬨的女孩,說:“她們好時尚啊,化妝技能滿級,我大一的時候化妝可爛了。”

“彆提了,你那會兒是真土。”金露無情地吐槽她,“齊劉海,馬尾辮,跟個小學生似的,整天背著個灰書包,上頭還掛著一隻豬……哎,那隻豬呢?”

攸晴說:“不知道,搬過幾次家,可能已經丟了。”

金露打量著身邊的女孩,現在的攸晴不再那麼稚氣,依舊有一張小圓臉,隻是臉頰上沒有了嬰兒肥,她長發披肩,明眸善睞,穿衣打扮的風格偏清新溫婉,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富有感染力。

不過,這也是最近幾個月才有的變化,之前的兩年多,攸晴一點兒也不快樂,像一隻縮在殼裡的蝸牛,每天鬱鬱寡歡,都被金露看在眼裡。

兩個女孩來到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室,打開各自的筆記本電腦乾起活來,攸晴坐在窗邊,偶爾會望向窗外的桃花林,暖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捧起一杯熱咖啡,感受著這春日裡的好時光。

下午四點多,她開始頻繁地看時間,金露發現了,小聲問她:“你晚上有事啊?”

攸晴抿著唇笑,害羞地低下頭:“嗯。”

金露問:“要去乾嗎?”

攸晴說:“秘密,不告訴你。”

沒多久,答案就被揭曉,有個女孩在望向桃花林時眼睛一亮,低聲對身邊的同伴說:“哎,快看,那邊有個帥哥。”

金露和攸晴也望了出去,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站在桃花樹下,正在看手機。他身姿頎長,留著黑色短發,身穿白色外套和深色長褲,即使距離不近,也能感覺到那是個難得一見的大帥哥。

金露恍然大悟:“噢!原來如此,有人打飛的來尋妻呀。”

“你彆胡說。”攸晴看完手機上的消息,把筆記本電腦放進背包,眉眼裡盛滿笑意,“我先走啦,露露,下周一見。”

金露說:“去吧,Enjoy your weekend。”

攸晴提著包匆匆離開圖書館,金露和幾個女孩還在窗邊往外張望,很快就看到攸晴跑到那男人身邊,男人接過她的雙肩包,兩人手牽著手,慢悠悠地穿過了桃花林,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咱們學校還有這樣一號帥哥嗎?”有個女孩托著下巴,滿眼羨慕。

另一個女孩說:“不知道,大概是校外的吧,從沒聽說過。”

大四師姐金露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心想,時過境遷,彥城大學已經沒有了林唯一的傳說。

——

林唯一還沒畢業,這趟回來,其實是為了給林餘之掃墓。

三年了,他從未去過那個墓園,因為不敢看到那塊墓碑,那會擊潰他所有的防線,會讓他從夢中驚醒,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個謊言。

可是,夢就是夢,總歸是要醒的。

林唯一把計劃告訴給父親,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林海東考慮以後,說:“我每年七月一號都會去看他,這次就不去了,你和攸晴去吧。記住,千萬彆讓你媽媽知道這件事,會影響她的情緒。她和我們不一樣,始終接受不了那個孩子的存在,我沒法去苛責她,誰都不能去苛責她,活著的人更重要,我完全理解她。”

清明時節,林唯一和攸晴一起來到墓園,同行的還有葫蘆和老胡頭。

葫蘆被老胡頭和秀大媽照顧得很好,剃著清爽的短發,臉色紅潤,好奇地東張西望。他這輩子沒掃過墓,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墓碑也沒什麼感覺,倒是在見到林唯一時,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沒有分寸感,直愣愣地走到林唯一麵前,抬手去摸他的臉,老胡頭想去阻止,拉著他喊:“葫蘆,不能這樣!不禮貌!”

葫蘆甩開他的手,眼神執拗地盯著林唯一,林唯一對老胡頭說:“胡爺爺,沒關係,他不會傷害我。”

葫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兩隻手捧住林唯一的臉,又是捏又是搓,最後開心地笑起來,激動地喊:“弟弟!是弟弟!是弟弟!”

他又去摸林唯一的胳膊,蹲下來摸他的腿,仰起臉笑得好大聲:“弟弟有手!弟弟有腳!找到了!弟弟找到了!”

攸晴看著這一幕,知道是怎麼回事,葫蘆是第一次見到林唯一,在他眼裡,林唯一和林餘之的五官長得很像。

沒錯,是很像,隻要忽略掉林餘之那變形的腦袋、坑坑窪窪的頭皮、稀疏的頭發,他和林唯一真的很像,連攸晴都這麼認為。

林唯一微笑著麵對葫蘆,溫和地叫他:“哥。”

“弟弟說話!弟弟說話!”葫蘆拉著林唯一上躥下跳,手舞足蹈,眼淚刷刷地流,“弟弟!是弟弟!爺爺!弟弟回來了,我們回家!回家!”

老胡頭好不容易才讓葫蘆安靜下來,指著山頭說:“葫蘆,我們上去看另一個爺爺,看完就回家,好不好?”

葫蘆拍著手笑:“好!好好好!看爺爺!弟弟,看爺爺!”

林餘之的墓在這座山頭的最高處,坐北朝南,不用走台階,可以坐電梯。

林海東來買墓位時,林唯一還處在昏迷中,沒對父親說過這件事,就很巧,林海東一眼就相中這座新的山頭,把林餘之葬在了陽光最充沛的地方,他的隔壁,就是牛德旺。

一行四人坐電動扶梯上到山頂,來到林餘之的墓碑前。葫蘆不識字,對林餘之的墓碑沒興趣,看到牛德旺的照片後,卻一下子變得乖巧又安靜。

他走到墓碑前,用手去摸墓碑上牛德旺的臉,一開始還是小聲叫他:“爺爺,爺爺……”後來就跪在地上,抱住墓碑放聲大哭:“嗚哇哇哇……爺爺!爺爺!”

攸晴抹抹眼睛,和林唯一一起給牛德旺上香、獻花,之後才走到林餘之的墓碑前。

林餘之——

生於YY一九年十月九日

卒於XX一一年七月一日

墓碑上沒有照片,沒有立碑人,沒有墓誌銘,他安安靜靜地睡在這裡,一如他的生前,少人問津。

林唯一把鮮花擺到墓碑前,向著墓碑三鞠躬,攸晴擺下一些食物,除了清明團子,還有一盒黑糯米糕和一盒筍丁鮮肉燒麥,是她專門去濕地那邊買來的。

她不是第一次來,之前每一年清明,她都會一個人過來,坐在林餘之的墓碑前,絮絮地和他說著話,隻是那時她並不知道,事情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樣。

林唯一牽著攸晴的手,兩人並肩而立,良久,他輕聲說:“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

有風吹過,林唯一抬頭望向碧藍的天空,對攸晴說:“你知道麼,他其實,一直都想活下去。”

攸晴轉頭看他,發現林唯一的眼眶已經紅了。

“他其實,一直在自救。”林唯一有些微的哽咽,“在媽媽肚子裡,就在自救,生下來後,也在自救,我知道的,那一十多年,他一直都想活下去。”

攸晴捏了捏他的掌心,勸他:“這不是你的錯。”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客棧的天台,他說願意共存嗎?”林唯一問道。

攸晴想起她十九歲生日的那一晚,林唯一在客棧天台等她,給她和林朗開了一場小會,宣布了他的新決定——他放棄移植林餘之的心臟,願意和林小一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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