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尷尬的嗎？
老管家卻不覺得尷尬，還興致勃勃地跟她透露：“虞老全程笑得合不攏嘴，說很喜歡你的性格。老夫人也說熙熙你天生麗質，就是那些衣服都襯不出你的美，想把珍藏的衣服送給你……”
時熙：“……”
完蛋，更尷尬了。
甚至想跳車逃跑。
可惜沒機會，老管家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到了虞觀嶽爺爺奶奶住的院落。
虞爺爺當年是從小村子裡出來的，念舊。正好奶奶也不喜歡住彆墅，他們便在郊區買了塊地，自己蓋了小四合院。
爺爺奶奶還會在院子裡種菜，養一些家禽。
書中因為真人秀的關係，虞家也被連累。其中就有人拿這點來攻擊他們，說虞家是暴發戶，不是真正的豪門，不倫不類。
時熙走進院子，看到用籬笆牆圍起來的菜畦，和院子裡奔跑的活物，感覺濃鬱的生活氣息迎麵撲來，分外鮮活，還挺喜歡。
“熙熙，你來了。”虞爺爺在院子的角落支了口鍋，正親自炒菜，聽到動靜抬頭一看，樂嗬嗬地衝時熙揮了揮鍋鏟，“坐一下，馬上開飯。”
“爺爺！”時熙幾步跑到他身邊，驚訝地道，“您怎麼還親自炒菜啊？”
“怎麼？”虞爺爺一邊熟練地翻動食物，一邊跟她閒聊，“不喜歡吃爺爺炒的菜？”
“那不能。”時熙笑道，“您炒的菜是一絕，我爺爺做夢都會念叨。”
這絕不是誇張。
當年虞爺爺初到南州，找不到工作，隻能在一家小餐館打雜。有一天餐館大廚也就是老板本人身體不舒服，臨時去醫院，交代虞爺爺關門休息，但這時候剛好來了個客人。
虞爺爺從小就機靈，看這客人穿著打扮不像普通人，自作主張下廚給他炒了幾個菜。
那個客人正是時爺爺，他平時是不會去那種小餐館的，那天低調出門考察項目，附近沒有大餐館，便隨便進了家小店。
他是個對吃很講究的人，已經做好飯菜很難吃的準備，隻想能填飽肚子就行。
沒想到第一口菜就讓他驚喜不已，再仔細一看，送上來的菜還一半都不是他點的。
時爺爺叫來虞爺爺，問他是怎麼回事。
虞爺爺先問他飯菜味道怎麼樣，時爺爺如實誇了他一番。
“你跟其他有錢人真不一樣。”虞爺爺眼睛發亮，跟時爺爺坦誠，這是他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然後他和時爺爺說了他的所有情況，包括在小餐館被老板欺負、沒有前途，他看出時爺爺身份不簡單，懇請他幫忙找份工作。
也不怪虞爺爺能夠成功，他確實膽大心細，不走尋常路。
時爺爺很欣賞他身上那股勁，他又喜歡美食，跟南州最好的幾家飯店關係都好，介紹一個人進去不是難事，加上虞爺爺確實有本事，這事很容易就辦成了。
兩人從那之後就成了好朋友，虞爺爺經常親自為時爺爺下廚炒菜。
後來兩家發展差彆太大，時爺爺麵子上難免有點抹不開，又不想無能兒子總去麻煩虞家，才漸漸跟虞家疏遠了。
不過時爺爺私底下跟時熙念叨過，說彆的倒沒什麼，就會想念虞爺爺炒的菜。
“那他還真是固執，從來不肯跟我承認。”虞爺爺吐槽一句，單手端起鍋，熟練顛勺，“熙熙，你先去奶奶那邊玩，彆被油燙到。”
火光映在他強勁有力的手臂上、剛毅的臉上、烏黑的頭發上……他現在還很健康，比同齡人年輕，和書中白發蒼蒼的老人判若兩人。
時熙頓了頓，才轉身去找奶奶。
奶奶身體差一些，但也沒閒著，牽著根水管在澆院子裡另一邊的花草。
“奶奶。”時熙上前，“我來幫您吧，地上有水，您小心地滑……”
話還沒說完，時熙心裡忽然“咯噔”一下，又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書中虞爺爺之所以會老得那麼快，是因為他先後失去了摯友和愛人。
因為和劇情無關，奶奶去世沒有正麵交代，隻是從虞家其他人嘴裡提到一句。說是摔了一跤，碰巧家裡又沒彆人，送醫院晚了，就再也沒起來。
老年人怕摔跤，這是常識，但老人就是特彆容易摔跤。
“沒事，我都習慣了。”奶奶笑著擺擺手，顯然沒把這點危險放在心上。
時熙哪裡敢大意，堅持上前幫忙。
“熙熙你彆過來，等下弄臟了鞋子。”奶奶愛乾淨，急忙阻止，“讓他們澆就行。”
她說著，將手裡的水管遞給旁邊的管家。
時熙還是上前扶著她回到乾爽地麵才鬆了口氣。
兩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天色漸漸暗下來，虞爺爺那邊的菜也炒好了。
這裡是郊區，夜裡室外涼爽，比在屋子裡開空調更舒服。他們乾脆在院子裡放了一張餐桌，吃飯時還能順便欣賞星空。
夜裡再怎麼也沒白天視野好，院子裡還有台階，在時熙看來，這無疑又是一件容易導致摔跤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直接跟爺爺奶奶說根本沒用。
不服老是人之常情，沒有人能輕易接受自己已經老到走路都不安全了，更何況他倆現在看起來還年輕健康，連頭發都沒怎麼白。
她又不能將書中的事情說出來，得想個辦法才行。
時熙腦子裡轉著各種念頭，麵上倒是沒表現出來，保持著正常聊天：“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在城裡隻能看到灰蒙蒙的天。”
“現在天沒全黑，還差點意思。還有，看不到月亮時看星星更漂亮。”虞爺爺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等你爺爺住過來，你就可以天天來看了。”
“嗯，以後常來。”時熙想著雖然不知道奶奶摔倒的具體日子，但大概時間是知道的，實在不行，到那段時間就乾脆住這邊，答應完才意識到不對，“爺爺您剛才說什麼？誰住過來？”
“你爺爺啊。”虞爺爺一副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時熙有點懵：“爺爺要住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這不是……”虞爺爺頓了頓，放下筷子道，“正想和你商量嗎？”
時熙：“……”
原來是還沒影的事，虧他說得跟已經確定一樣，這性格跟年輕時候還真是沒怎麼變。
“爺爺奶奶，謝謝你們的好意。”時熙明白他們是好心，也很感動，“但是，爺爺大概率不會同意。你們應該都很清楚我爺爺的性格，他向來不願意給人添麻煩，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行，朋友自然也不行。而他現在的身體情況，肯定需要人照顧，所以我想他應該更願意住療養院。他覺得自在，還有朋友……”
“在療養院能交到什麼好朋友？”虞爺爺下意識接了一句。
時熙聽出點酸味，笑道：“爺爺您還吃醋呢？”
“胡說！我怎麼可能吃醋。”虞爺爺拿過旁邊奶奶親手做的手工折扇，用力扇了扇。
“您放心，不管我爺爺在哪裡，他心裡最好的朋友都是您。”時熙哄著他道。
虞爺爺頓了頓，認真對時熙道：“其實我也知道，你爺爺那個老頑固，多半是不會願意來我家裡住的。所以，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可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不會聽我的。”時熙為難道。
“不是讓他來我家裡住，是換一家療養院。”虞爺爺說，“自從前兩年退休以後，我閒得都快發黴了，一直想找點事做。雖然不服老，但也不得不承認，我確實也老了，需要考慮養老的問題，於是就想做一家療養院。現在還沒正式開始營業，我跟你奶奶打算自己先進去試住一段時間。如果你同意，我想讓你爺爺也一起過去住。隻不過我們那家療養院比較偏，離南州有點遠，但風景特彆好。”
遠一點根本不是事。
要是爺爺能跟著虞爺爺他們住一起，薑碧青他們是絕不敢去打擾的；奶奶如果住在療養院，應該也能避免摔跤，哪怕真摔了，至少能及時搶救。
還有，書中兩位爺爺都很遺憾，沒能好好告彆。如果他們能同住在療養院，就能好好敘敘舊了。
這簡直就一舉數得的事情，哪兒哪兒都剛剛好，時熙驚喜過後有點不敢相信：“之前怎麼沒聽說你們在弄療養院啊？”
“嗐……”虞爺爺有點不好意思，“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重點，療養院其實還沒正式完工。”
時熙：“……”
“但你放心，該有的醫護人員、醫療設備等等，都是齊備的。現在差的，隻是一些小細節。”虞爺爺急忙道，“我保證，能讓你爺爺得到最好、最舒適的療養服務。”
這一點時熙是相信的，隻是這個時間點未免太過巧合，腦子飛速轉了兩圈，時熙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不會是虞觀嶽跟你們說什麼了吧？”
那天他看到薑碧青母子跑去找爺爺，就想給爺爺換療養院。
難道是他給爺爺奶奶說了這事，才讓爺爺做了將療養院提前開張的決定？
“不是。”
“是。”
爺爺奶奶同時開口回答，答案卻截然不同。
時熙：“……”
那肯定就是了。
“熙熙你也知道，觀嶽那孩子沒長嘴。”奶奶笑笑道，“但他人真的很好，值得托付。”
時熙想起自己在直播上說“縫嘴”那段，想必二老都看到了，尷尬得趕緊低頭灌了一杯水。
“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倆自己解決，我們不插手。”虞爺爺見狀，打了個圓場，又認真道，“但是熙熙，我說句話，你彆多心——我攢了半輩子的話，想和老哥哥說說，學了好多新菜，想燒給他嘗嘗，就怕以後沒機會。”
他是不知道書中結局，時熙卻瞬間就紅了眼眶。
奶奶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彆難過，你爺爺隻是想他的朋友了，沒有彆的意思。”
“我知道的，奶奶。”時熙握緊她的手，對虞爺爺道，“爺爺您放心，我會好好勸我爺爺的，他應該會同意。”
“那就太好了。”虞爺爺也鬆了口氣，“吃飯，吃飯。”
話音剛落，外麵有發動機的轟鳴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門口。
幾人都抬頭看向門口，寧管家已經搶先過去打開門，進來的卻是虞觀嶽。
“你來乾嘛？”虞爺爺嘴上說著不插手年輕人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幫忙，“這麼點小事，交給你爺爺奶奶還不放心？還得親自跑來看著？”
虞觀嶽腳步一頓，看了時熙一眼，無奈道：“爺爺您……”
“不是我主動說的。”虞爺爺知道他的意思，打斷他道，“你老婆太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我有什麼辦法？”
虞觀嶽：“……”
“謝謝你。”時熙大大方方地站起來，“先來吃飯吧，爺爺親自炒的菜。”
虞觀嶽卻搖搖頭，上前道：“不吃了，你也彆吃了，跟我走。”
“啊？”時熙有點懵，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臭小子你這是過河拆橋啊！”虞爺爺氣得拿折扇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不吃就滾蛋，把我孫媳婦留下。”
奶奶脾氣好一些，急忙問道：“怎麼連飯都顧不上吃，是出什麼事了嗎？”
虞觀嶽頓了頓，說：“我要帶她去約會。”
時熙：？？？
奶奶瞬間笑得臉上皺紋都開了花兒，說：“去吧去吧，你爺爺炒的菜……也就那樣，不好吃，彆吃了。”
虞爺爺不太能接受這個評價，但也忍著沒反駁，轉頭對時熙道：“丫頭，爺爺今天隻是沒發揮好。下回，下回給你做好吃的，今天就彆吃了。”
說著，順手將她筷子都給收走了。
時熙：“……”
這就是你們說的不插手？
不過，事已至此，時熙倒不好非賴著不走了。
她禮貌跟兩位老人告彆，跟著虞觀嶽來到門外，才問他：“什麼情況？約什麼會？”
虞觀嶽紳士地拉開車門，示意她先上車，自己也跟著坐上去，反問：“節目組要求的約會，你忘了？”
“啊！”時熙恍然大悟，隨後忍不住捂臉，“對不起，我還真忘了。”
主要還因為書中虞觀嶽抽到的元素卡，跟現在很不一樣，並沒有那麼奇葩，而是非常簡單的三道家常菜菜名再加一個“迎客鬆”。
最後虞觀嶽的約會地點，直接安排在了家裡，甚至連最簡單的燭光和玫瑰花都沒有，隻有迎客鬆——他買了盆栽，放在餐桌正中央，陪他們吃了一頓飯。
雖然書中時熙儘量表現得很滿意，節目播出後，還是引來一片嘲諷。
按照虞觀嶽的套路，時熙嘴上說“期待”，其實對這場約會沒有任何想法，她以為他還是會選擇在家裡安排一次晚餐。
至於“月球”也好，“唐僧肉”也好，跟“迎客鬆”其實是一個性質，較真起來比較麻煩，但根本沒有人會較真，不是嗎？
她如此坦誠直白，虞觀嶽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應該也忘了吧？”時熙不想承認隻有自己一個人不敬業，“不然乾嘛拖到最後一天晚上才安排？”
雖然節目組說是周一到周五都可以，怎麼安排全看嘉賓方便，但因為周六晚上要出剪輯版，得給後期留時間。所以默認是越快安排越好，最晚不要超過周五。
虞觀嶽聞言沒有否認，隻是從儲物櫃裡拿出拿出一張卡片，遞給時熙。
“什麼東西？”時熙邊問邊打開卡片，話音還未落，就看到從裡麵滾出來一顆灰色的小球球。
時熙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接個了空，這才意識到那應該隻是顆虛擬球球。
從明暗陰影判斷，應該是顆小月球？
小月球一跳一跳地從卡片上滾過，滾出兩行俊逸小字。最後懸停下來，灑下一片柔和的光，照亮那兩行字——時熙小姐，虞觀嶽先生誠邀你共赴一場滿月之約，你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