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了纜車直接上山，倒是很節省時間。
時熙下纜車一看，才發現所謂的摘星塔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想象中是一座高塔，實際是一大片空地，旁邊有涼亭和小木屋，可以用來歇腳、放東西和上廁所。
“塔呢？”時熙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這裡不是叫摘星塔嗎？”
“看來你是真沒來過。”虞觀嶽哭笑不得，“叫塔是因為有氣勢，從來就沒有真的塔。”
周銘安這次學聰明了，在旁邊道：“塔有什麼好看？虞先生布置的‘仙境’，不比塔好看？”
這倒是真的。
山頂晚上有薄薄的霧氣繚繞，虞觀在平台周圍掛了貼著花瓣的紗幔，被夜風一吹，跟霧氣纏綿，還真有點小時候看電視劇裡瑤池的感覺。
“虞先生真是浪漫又細心。”周銘安說。
“他確實周到。”時熙想起他做的卡片，趁機道，“他約會前，還給我發了邀請卡。”
“還有邀請卡？好正式啊。”周銘安配合地問，“方便給我們看看嗎？”
時熙從自己包裡掏出邀請卡，邊打開邊道：“做得還挺用心，有個小月球，一打開就會跳……咦？球呢？”
這次打開，卻沒有球球跳出來。
時熙拿著邀請卡用力抖了抖，還是沒有，忍不住轉頭去看虞觀嶽。
虞觀嶽低頭笑了笑，才道：“那是一次性的。”
時熙：“……你不早說？”
虞觀嶽：“你也沒問。”
“這樣看也很漂亮。”周銘安趕緊打圓場，示意攝影師將鏡頭拉出來。
沒有球球跳出來，那兩行字倒是還在，底圖也變成了一張清晰的月亮攝影圖，旁邊還臥著一隻兔子，構圖確實很漂亮。
問題是，時熙之前明明就跟虞觀嶽說過，她要當著鏡頭的麵再展示一遍。虞觀嶽故意不告訴她真相，她感覺他就是想看她出糗。
“好吧。”時熙將邀請卡收起來，忍不住也想找虞觀嶽點麻煩，於是問道，“‘唐僧’呢？”
“誒！”有人忽然應了一聲，“我在這裡！誰叫我？”
時熙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在涼亭側麵，竟然擺了張案台，一個穿廚師服的光頭中年胖男人正在處理食材。
時熙：“……”
救命！！！
光頭男人洗乾淨手跑過來，衝著時熙道：“小師侄媳好，是你叫我？”
時熙眉毛已經緊緊擰成一團：“小師侄媳？”
這是什麼稱呼？
“我師父是虞友信老先生。”“唐僧”急忙跟她解釋，“我姓唐，以前他們都管我切的肉叫‘唐僧肉’。”
虞友信就是虞觀嶽的爺爺。
這實在是……太離譜了！她要回家！
時熙剛想說話，周銘安在她身後用很小的聲音道：“這是真的，彆看唐先生現在發胖了，年輕時候長得可比現在好多小鮮肉好看多了，當年‘唐僧肉’可是南州美食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我小時候有幸跟著大人去吃過一回，現場表演切肉，刀工是真絕，貴也是真貴。聽說唐先生已經退休，花錢都請不到，今晚有口福了。”
時熙：“……”
聽完他這番話，有一種邏輯通順但荒謬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虞觀嶽今晚每一步安排都沒有問題——帶著巧思的邀請卡、漂亮的仙女裙、浪漫的賞月台、已經退休的頂級大廚，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但就是莫名帶著股濃濃的喜劇色彩。
時熙覺得，也就是自己意識覺醒後放飛自我，激發出了一點社牛屬性，還能保持淡定地站在這裡。
這要是換做以前的她，大概已經轉身逃跑了。
不過，比起她，有人更加社牛。
“唐僧”師叔大概是年輕時候被圍觀多了，對鏡頭免疫，一點也不怯場，熱情地跟時熙介紹：“小師侄媳，我這邊準備了好多種肉……”
“等等，唐……師叔。”時熙聽這個稱呼實在彆扭，“您直接叫我名字吧，叫熙熙就好。”
“行。”師叔更開心了，“熙熙你來看看，這些肉類都很健康，不長胖的，你喜歡哪樣就告訴我。”
時熙跟到案台前一看，好家夥，還真準備了十多種肉。
她選了幾種，站在旁邊看他切肉——荒謬歸荒謬，但周銘安說得那麼厲害，她當然也想看看。
唐師叔注意到她的眼神，忽然道：“其實我們算同行，你不覺得嗎？”
“啊？”時熙真是沒反應過來。
他們怎麼會是同行？
“都是藝人。”唐師叔片下一片薄薄的肉，“不是嗎？”
時熙明白過來，誠心道：“那還是師叔您更厲害，我們的‘藝’還有可替代性，您這手藝，非您不可。”
“你果然和電視上一樣會說話。”唐師叔笑起來，“我剛開始給大家表演的時候，還有人說三道四，但讓他們來，他們行嗎？”
“就是！”時熙很捧場，“師叔最棒！那些說您的都是嫉妒您，不用搭理他們。”
“這趟沒白來。”唐師叔樂得合不攏嘴，“不枉我毛遂自薦……”
“毛遂自薦？”時熙抓到重點，“是您自己想來的？”
她還以為是虞觀嶽想的主意。
唐師叔明顯慌了一下，看了眼稍遠處的虞觀嶽，小聲道：“我看了電視，也看到小師侄抽到了‘唐僧肉’，心想這不是為我量身定製的卡嗎？就給他打電話……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你不會生氣吧？”
當然，他的真實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近距離看看小師侄的媳婦。
畢竟他倆結婚都沒擺酒，這樣的機會不多。
“當然不會。”時熙搖搖頭，“是我的榮幸。”
話是這麼說，說完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虞觀嶽。卻見他在地上鋪了張地毯，屈腿坐在上麵，手撐在身後，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好像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談話。
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已經躲了起來，山頂顯得很安靜。
“你過去坐吧。”唐師叔適時道，“我要開火了，做好再叫你們。放心，很快。”
到底還是約會，時熙答應一聲，來到虞觀嶽身邊。
虞觀嶽看她一眼，朝旁邊挪了點位置。
時熙在距離他一尺左右的位置坐下來，也仰頭去看月亮。
坐在這個角度才發現，今晚的月亮真的特彆大特彆近，仿佛觸手可及，簡直就是“手可摘星辰”的最真實寫照。
時熙拿出手機想拍張照片，臨時點進日曆看了眼，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農曆十六，難怪月亮這麼大這麼圓。”
虞觀嶽看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不想一陣風吹過，時熙衣服上的輕紗飄帶被帶得飛起來，撲了虞觀嶽一臉。
“不好意思。”時熙也顧不得拍照了，趕緊去抓飄帶，結果按住飄帶，裙擺又飛了起來。
好不容易將衣服整理好，時熙鬆了口氣，忍不住問虞觀嶽：“你怎麼會想到給我弄這身衣服？”
虞觀嶽朝“唐僧”那邊看了一眼，微微偏向時熙那邊，答非所問：“對於‘仙子’元素，唐師叔給了我一個建議——請幾個舞蹈演員，穿著仙俠門派的衣服，等我們約會時，在旁邊跳舞助興。”
時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趕緊道：“這衣服很漂亮，我喜歡得不得了，真是太棒了！”
隻能說，幸好他沒聽唐師叔的。
虞觀嶽無聲笑了笑，繼續仰頭去看月亮。
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跟時熙結婚前就是百分百的陌生人。
前兩天準備約會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是見過時熙的。
應該是一個中秋節，他跟著爺爺奶奶去看花燈，在觀看節目表演的時候，碰到同樣出來玩的時爺爺和小時熙。節目一般，但飾演嫦娥那位女演員特彆漂亮，服裝尤其精美。
看完節目，虞爺爺跟時爺爺聊天敘舊，一個疏忽，小時熙就不見了。
幾位老人嚇得心臟病都快犯了，好在他們很快在旁邊一個賣服裝的攤位前找到了她。
小姑娘盯著嫦娥穿的同款仙女裙，看得目不轉睛。
時爺爺沒有責備她，還說要給她買下來，小時熙卻堅持不要，多問兩次還大哭起來。
虞觀嶽當時覺得這小姑娘性格真彆扭，對她印象很不好。
後來才從爺爺奶奶的對話中聽到一點，好像是她媽媽跑了不要她了，她那陣是心情不好，才會亂發脾氣，其實以前很懂事很可愛。
虞觀嶽偷偷朝旁邊瞥了一眼，可能是坐著裙子總被風吹起來，反而不方便，時熙重新站起身，正興致勃勃地拍月亮。
她的眼睛像清水浸泡過的黑葡萄，清澈透亮，仙女裙和烏黑發絲迎風輕揚，嫋娜娉婷，還真有點當年那個嫦娥仙子飄飄欲仙的味道。
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揚，看起來心情不錯。
現在的時熙總是在笑，好像沒什麼煩惱。
她自己大概都已經忘記那個想要仙女裙的小姑娘了吧？
那就沒必要再提起來。
反正也隻是順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