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書院在縣城衙門不遠處,就是一座四合院大小,還顯得有些破舊。
沈宜年緊趕慢趕,趕到之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門房見到沈宜年衣服上打著補丁,還背著一筐海貨來的頓時便搖了搖,把人往外趕:
“沒看到報名的都已經結束了嗎?過時不候,走走走。”
“其實我是來…”
“我管你來乾嘛,你這娃交得起束脩嗎?
這是書院,當你過家家玩的地方呢,趕緊走趕緊走。”
“住口!”
稷山剛考校完這些報名的學生出了院門,就聽見門房說這話,頓時板下臉來:
“誰叫你這樣說的?若是叫我看到你下次還以高低貴賤分人,這活你就不用乾了。”
門房聽到這話,頓時唯唯諾諾不敢出聲了,稷山看到麵前的居然是沈宜年,頓時就有些欣慰的捋捋胡子:
“不錯不錯,今日我沒見到你,還擔心你交不起束脩不來了。隨我進來吧。”
稷山因為之前看沈宜年在沙灘上練字,對他頗有好感,等到進了書房,他便如考校其他人一般直接問道:
“你是為什麼來讀書?”
“啊?”
剛才見到稷山,沈宜年就有些意外,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這位先生是誤會了。
他來這裡當然是為了賺錢啊,順便,讀書有大紅包,這誰能錯過?
不過這樣說鐵定會被打,於是沈宜年還是很委婉的說道:
“因為書中自有黃金屋。先生,我來這裡是為了是因為家窮,想要在此書院裡給先生和學生們提供些吃食貨物,如果先生願借我讀幾本書,那就更好了。”
原來竟然是想過來做生意的,而不是為了讀書科舉。
一聽這話,稷山就有些失望:
“小子,你難道就不想讀書考科舉做官,隻想做個商戶嗎?”
“不想。”
見到沈宜年很堅定的搖頭,稷山一時都有些被噎住了。
這麼機靈又勤奮的苗子,不去讀書科舉,沒有個大誌向,隻想賺點錢混日子怎麼能行?
稷山覺得沈宜年還是年幼不懂事,於是便滔滔不絕的講起了曆史上的名臣,管仲,呂不韋,範蠡,再到後來的桑弘揚…
“可是先生,呂不韋本來大商人,好好的偏要做官,你看看最後做官做的被殺了。
再看看管仲和桑弘揚,不都是精通經商算學嗎?
至於範蠡範大夫,做官做到最後還不是去經商了。我的誌願那就是如範大夫一樣,直接省略他前麵的步驟,一步到位,作個如他一般揚名天下的大商人,還節約了中間那麼多年做官認清君主再辭官的無效時間,多好。”
稷山:……
這小孩,歪道理還挺多。
既然不是來真心求學的,稷山就也揮了揮手,要打發人回去。他的書院圖個清靜,可不想有什麼賣貨的貨郎在書院裡吵鬨。
“先生且慢,先生,您和學子們學習一天,難道不需要用美食來舒展身心更好的投入學習中嗎?
更何況這天氣這麼熱,不來一杯冰鎮酸梅湯,怎麼提得起學習的勁兒?
我保證不會像外麵賣貨的貨郎一樣大吵大嚷。不如先生先嘗嘗我這碳烤魷魚再做決定如何?”
書院裡是有廚子的,稷山本不打算答應,可是見到沈宜年說完就直接到院子裡,將那背簍裡的東西放在了一個奇怪的架子上,稷山便有些好奇地跟出去瞧。
這什麼東西?魷魚嗎?看著怎麼有些恐怖的樣子?
稷山見到那麼多帶爪子軟塌塌的東西,頓時便忍不住皺著眉後退幾步,覺得絕不能讓這東西在他的書院出現!
然而,當他聞到那劈裡啪啦的油花兒味兒,然後將這一串子魷魚吃到嘴裡後,頓時就隻有一個字:
香!
太香了,太香了,這味道真絕!
沒想到這剛才看著還軟塌塌十分可怕的東西,吃到嘴裡居然這麼有嚼勁,味道還極為鮮美,而且還油滋滋的,簡直比那開封府宮裡過年的年夜飯都香!
“再來一串。”
“再來一串!”
宣朝人雖然也吃烤肉,但是還沒有這種一串一串串起來吃的吃法,稷山很快就愛上了這種大口擼串的感覺,要了一串一串又一串。
等吃到最後,他看見自己旁邊堆了好些竹串,這才發覺險些白嫖人家窮苦少年,輕咳兩聲說道:
“那也行,你以後就進書院賣貨吧,我在院子裡給你留個竹藤椅子。你這頓飯多少錢?”
“多謝先生。這頓飯就當我請先生的,說來慚愧,我家窮沒錢買書,不知先生可願借我些書本讀一讀?
放心,我肯定會洗乾淨手再拿書本,不會弄臟的。”
多好的孩子啊!
這麼小的孩子不僅知道出來賺錢養家,而且還會抓緊機會認字讀書。
這麼一想,稷山對沈宜年的印象更好了,當然立馬就同意了:
“我書房裡的書都可隨意借閱”
“多謝先生。”
在稷山望著沈宜年背影感歎,隻可惜這是貧家子的時候,沈宜年已經為了可以刷到十塊十塊的大紅包而十分高興的出了書院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