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如寄望著妙妙,幾乎有幾分討饒的意味,“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有花前月下成親拜堂的條件啊……”
妙妙十分可愛的一笑,將自己懷裡的小錢袋掏了出來。這是孟如寄剛幫她從強盜手裡搶回來的。
此時,看著這一袋子錢,孟如寄第一次覺得沒有那麼喜悅。
妙妙將錢袋子捧出去,遞到了孟如寄麵前:“如寄姐,這就當是我給你們賀新婚的份子錢。”
說這話的時候,妙妙的手,又開始變得忽隱忽現,似乎下一瞬,她整個人就要被夜裡的風帶走一樣。
“我知道你們有本事,會術法,你們,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嗎?”
孟如寄立刻就心軟了,半是無奈半是溫柔道:“那就成吧。”
但沒想到的是,她話音一落,一邊卻涼涼傳來一句:“我同意了嗎?”
孟如寄不敢置信的望向聲音源頭的那個男人。
牧隨一臉冷漠麻木,油鹽不進的模樣。
孟如寄轉頭,看了眼有些失落的妙妙,轉而一笑,將妙妙手裡的錢袋子接了過來,又安撫道:“份子錢我收了,這禮一定成,你彆急,我來辦。”
妙妙重燃希望,用力點了點頭。
孟如寄一轉頭,也冷了臉,走到了牧隨麵前:“起來,聊聊。”
牧隨倒是也沒有磨嘰,站了起來,拍拍衣服,跟孟如寄一起走到了樹林的另一邊。
看著篝火的光芒遠了一些,孟如寄停住腳步,抱著手,沒好氣的打量牧隨:
“你就不能有一天讓我省省心?你剛不是還在說不死不休嗎,左右和離你也不願和離,讓你跟我花前月下拜一拜很難嗎?”
牧隨也抱著手,疏離冷漠,直言挑明:“沒必要,你我本為利益來,成親不過做假戲而已。她是將死之人,看一出假戲,有何意義。”
“她的意義,不由你我論斷。”孟如寄拎著錢袋子,直勾勾的望著牧隨,“錢在我這兒,你同意,我們就好好演這戲,你不同意,我就用術法,綁著你演完這戲。”
話音一落,林間陷入短暫的沉寂。
孟如寄伸出三根手指頭:“我數到三,你不同意,我就綁你了。”
“一。”她放下一根手指頭。
牧隨唇角向下。
“二。”第二根手指放下。
在第三根手指動了動的時候,牧隨開了口:“拜堂不行。”
“為什麼?”
牧隨看著彆的方向,冷硬道:“無人配受我一拜。我也沒有高堂。”
“那花前月下總行?”
牧隨沒有反駁了。
孟如寄見狀,得寸進尺道:“拜天地可以的吧。”孟如寄放下了手,“天地也不配受你一拜?”
牧隨沒有應聲,但態度強硬。孟如寄便隻好後退一步:“行,不拜。花前月下,做個樣子,對著遠方鞠個躬,總行吧!”
事情,就這麼談妥了。
時間沒有耽擱,就在今夜。
妙妙說的,不用去算吉日,也不必等那吉時,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時候。她有錯過的遺憾,所以想把最美好的事,都放在當下。
孟如寄用妙妙給的銀錢,在林間擺了陣法。
陣法起,光華輪轉,將無留之地的月變作了人間的月,將自己與牧隨身上的衣裳,變作了人間的喜服。
葉川烤了一堆山薯和魚,當做了喜宴的菜品。
兔子跑來跑去摘了好多花來。
妙妙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她彎著眉眼,看著他們,就好像穿過了歲月與離彆,真的看見了當年。
孟如寄用兔子摘來的花,編了兩個鮮花手環。一個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一個遞給了牧隨。
“戴左手吧。”
牧隨接過鮮花手環,望著孟如寄:“人間的親事,還送這個?”
“衡虛山的親事,送這個。”孟如寄道,“有小輩成親,我都給他們編一個花環。自己成親,當然也要有。”
牧隨一怔,打量著花環。
編得很好,上麵的小野花也開得正好。
他沒拿到青草披肩,頭上沒帶上花環,但他有一個小花環了,彆人都沒有……
見他拿在手裡半天也沒帶上手腕,孟如寄嫌他磨嘰,又搶回了花環,抓住牧隨的左手,不由分說的給他戴了上去。
編織的花環中間有枝條撐了出來,掛住了牧隨的手指,孟如寄喚了聲:“等等。”然後湊到離他更近的位置,將撐出來的枝條重新編織回條理裡麵去。
她不知道,牧隨卻在她靠過來的瞬間,微微屏住了呼吸。
術法幻化出來的發飾並不是真的,金鳳珠簾在她頭上晃動,虛幻的光影卻穿過了他的鼻尖與眼瞼,將光華投入他的眼眸之中。
低頭在他腕間編織花環的孟如寄好像也在這時閃出了光一樣,讓牧隨有一瞬的失神。好似……他們這假戲,要真做似的。
“好了。”孟如寄退開,令人心神迷惑的虛幻光影也同時消散。
牧隨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但卻在下一瞬,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拽住了孟如寄的手。
彼此的體溫瞬間交融,兩人都有點愣神。
孟如寄意外的望著牧隨,牧隨也報以同樣吃驚的神色。
然後孟如寄立即明白過來了:“又沒忍住是吧。”她反被動為主動,抓住牧隨的手,捏了捏,“我懂。今天這樣也挺好的,讓戲真一點。”
帶著花環的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孟如寄每根手指依次穿過牧隨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握住手的時候,手腕上的花瓣交錯摩挲,聲音隻有他們倆能聽見。
“隻是……夫君,禮成之日,我送了你衡虛山的花環,禮尚往來,你能送我什麼呢?”
牧隨目光從他們交握的手,轉到了孟如寄的臉上。
但見她笑中藏著幾分算計,牧隨看破未點破,在她開口之前,從她腰間錢袋裡掏出了一個碎銀。
“送你逐流城的姻緣樹花開。”牧隨說罷,掌中碎銀展開陣法,一顆散發著光芒的樹出現在了兩人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