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燁操控的戾氣來過這個村落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牧隨帶著幾人去了一個氣息清朗之處,在一個小湖邊上。
幾人架起了篝火,備好了吃食,每人都填了肚子,這才聽孟如寄慢慢道來。
“我自冰湖上,將盞燁帶回衡虛山之後,我對他與對其他孩子一樣,他們有自己的屋子,住在一起,互相照拂。隻是盞燁會比其他孩子聰慧一些,我會所有人學習呼吸吐納修行之法,他確實是裡麵最有天分的一個。他還幫了我許多忙,幫我帶年幼的小孩,教他們識字讀書,還輔助我建好了衡虛山的守山之陣……”
“聽起來,是一個很好學又善良的小孩啊,你對他做了什麼,導致他性格扭曲了?”兔子誠摯發問。
“不是我做了什麼,是盞燁,自己悟到了一些,我全然沒有想到的東西。”孟如寄長長歎了一口氣,“迷蹤行山,你們可有耳聞?”
兔子搖頭。
葉川好心解釋:“仙神大戰時,觸動息壤,致使息壤成山,變作了迷蹤行山,每過幾十年,便會從地底冒出,在世間亂走,引起地牛翻身,令無數生靈困苦難言。千餘年前,這迷蹤行山被眾仙門聯手固定,這才免了蒼生受苦。”
孟如寄點頭:“盞燁,就是從這件事情開始,改變的。”
孟如寄尚且記得,那時候盞燁入門已有好幾年,修行早就上了正軌,還經常自己研究術法,孟如寄是得了內丹之力方能有過人之力,但在陣術研究上,她也還在學習。
盞燁聰慧,她便時常也與盞燁一同討論陣術法術。
那一年,迷蹤行山冒出,許多仙門都在推算行山的路徑,最後確定,這一年的迷蹤行山正好要經過衡虛山外圍的區域。
孟如寄知道,衡虛山除了有她和她撿回來的這些孩子們,還有離山不遠的村落。行山經過,引起地牛翻身,傷亡必定難免。
她在行山到來之前,便早早的開始思考對策。
盞燁見她老是愁眉不展,整宿整宿的看書思索,便也跟她一起研究。
終於,他們討論出了一個方法,要提前在行山經過的地方布下大陣,困住行山,將行山變作真正的“山”,讓它不在挪動,方能徹底解決行山的問題。
孟如寄和盞燁都很高興,激動得覺都沒睡,第二天便開始離開衡虛山,去聯係其他的仙門。
因為……這個大陣並不是他們和衡虛山的孩子們能做好的。
孟如寄多方遊走。涉及到這一次被迷蹤行山影響的仙門都願意出手相助,但稍遠的仙門便態度猶疑。
那時候,孟如寄還不是“妖王”,她隻是一個占了衡虛山的妖怪,還是最令人瞧不上的半人半妖。她沒有那麼強的號召力,也無法動搖最厲害的那幾個仙門的決策。
孟如寄為了這件事,吃了不少閉門虧。但迷蹤行山已經在動,這件事情十分著急,孟如寄不能停,隻能繼續遊說。
盞燁一直都跟在她身邊。
他將孟如寄遭受的那些難與人細說的羞辱與難堪都看在了眼裡。
在經曆許多“拒絕”後,盞燁漸漸變得寡言起來,他會問孟如寄:“為什麼會有仙門的人,不願意幫忙?”他想不明白,“這不是為大家好的事情嗎?”
可是仙門,也有各自不同的利益。
能聯係來的仙門,大多是願意為“大家好”的,但不願意來的,就各有各的理由了。
做此大陣,有危險,要消耗門派內修仙者的靈力,有的仙門有敵手,不願冒險;
有的仙門太小,隻覺事不關己,哪怕行山經過他們所在之地,他們隻要暫時躲避就行了;
還有的仙門,不懼消耗,但這樣的仙門,每次在迷蹤行山冒出來的時候,他們都會派人出來保護百姓,或得了聲譽,或得了實際……而行山一旦被固定住,他們就沒有這種每隔幾十年來一次的機會了。
其中原因,複雜至極。
孟如寄不知道怎麼與盞燁解釋,便隻好說了一句:“大家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我們隻能團結願意相信我們的人。”
盞燁聽了,一言不發。
而後,孟如寄還是找到了能布陣的人,一共一千餘名修仙者。
過程艱辛,但也算有了盼頭。
他們在迷蹤行山即將到達的路途上設了陣,孟如寄與盞燁畫了陣法,修仙者們各自守在自己應在的位置上。
由實力最強的三個修仙者壓住分散在三處的陣眼,在行山到來之際,共同施術,方可困住行山。
孟如寄是三人之一,她壓著其中一個陣眼,另外兩個陣眼分彆由另外兩個門派的掌門鎮守。
實行當日,一開始是很順利的,迷蹤行山走入了他們鋪設的陣法,所有人齊心協力,眼看著要將迷蹤行山困在原地。
但……
其中一名掌門遭了暗算,不知從哪個方向射來一道法力,掌門當即陷入昏迷。
陣法瞬間變得不穩定,活動的行山要從失去力量鎮壓的陣眼處擠出,所有人瘋狂加注自己的靈力。
孟如寄不得不以損害自己身體的方法,幾乎耗儘了自己的血,方才以血祭陣,壓住了迷蹤行山。
迷蹤行山安靜了下來,他們的目的達成了。
但孟如寄卻因此陷入了長達三個月的昏睡。
等她再醒過來,盞燁就變了。
孟如寄通過彆人的嘴知道了這三個月來發生的很多事。
先是受傷的掌門被帶回門派治傷後,醫師發現他的傷,竟然是被最頂上的那幾家的仙門法器所傷。
這證明,上麵那幾位,至少有一位,對他們困住迷蹤行山的做法,十分不滿,甚至想要搗亂,以至於在緊要關頭痛下黑手,不惜以千餘名修仙者的性命為代價……
若非孟如寄以血祭陣,又有內丹之力,這才能保住了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