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般亂走,能找到野菜嗎?”孟如寄跟上牧隨,在後麵叫他。
牧隨沒有搭理她,腳步向前,依舊很快。
孟如寄思索了一會兒,頗好脾氣的與牧隨解釋:
“我喝下那茶也不是全無考慮,你想,林夫人要花一個月來考察一個人呢,總不能第一天就把人弄死吧。我們還有時間研究,這不管是咒毒蠱毒,任何毒都有解法……”
聽她說得這般輕鬆,牧隨腳步又是一頓:
“孟山主,好大的賭性,押了條命也說得這般輕易?”
“我發現你有個毛病,好好的稱呼你總得陰陽怪氣的叫,叫我夫人是為了揶揄我,叫我孟山主也是為了譏諷。小隨,其實我最想聽你叫我姐姐。”
牧隨回頭,臉上神色絲毫沒有笑意,孟如寄見狀,隻得摸了摸鼻子,正色道:
“我沒與你玩笑,我飲下茶也並非全是在賭。林夫人有千金,自己不離開無留之地,那她一定有不離開的理由,或是不想走,或是離不開。
“來拿千金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要替她回人間的。她提出要求就是在挑選這個人。隻要知道她想讓什麼樣的人替她回人間,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對症下藥,不愁拿不到千金。”
牧隨挑眉,抱著手對孟如寄道:“孟山主大方,將此法分享於我。那麼,你定是想到她的目的是什麼了,能對症下藥了吧?”
“收了你的嘲諷吧。”孟如寄說著,眼尖的在牧隨腳邊拔出了一根山薯,“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找到她的病症嗎。”她晃了晃手裡的山薯,“就從這裡開始。”
山薯,野果子是孟如寄喂牧隨的老搭配,但今日她跟著牧隨撿了一些野菜回來。
她以前養了許多孩子,做飯的手藝不算精通但也過得去。來了無留之地後,她一直在貧困中掙紮,沒有油鹽糖,基本就靠水煮萬物和生吃一切,能將牧隨和自己的肚子填飽就謝天謝地了。
現在林夫人的灶房裡調料一應俱全,孟如寄也好伸展開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孟如寄端了三菜一湯上桌,牧隨不言不語的倒騰了一下午,端來了一碗碳。
林夫人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牧隨直言:“認輸。”
孟如寄本想笑,但轉念一想,又怕牧隨直接咒毒發作。
見孟如寄變了臉色,林夫人在掌中木板上給孟如寄記了一分後,道:“千山君這餐食雖不儘人意,但也做了。今日隻在你們之間分勝負,不算違背我的要求。”她招手邀請牧隨坐下,“千山君一並用吧。”
牧隨沒有客氣,坐了下來。
孟如寄左右看看:“葉川呢?”
“他在後院喂雞,說不用飯。”
“喂……”孟如寄噎了一下,但想了想,葉川之前還給人家雕過門,她又釋然了,點點頭,“行吧隨他。”
孟如寄拿了筷子吃上了用油炒出來的熱騰騰的菜,她頓覺福至心靈,長長一聲喟歎。
大概填了填肚子,孟如寄沒忘記自己飯桌上的目的,她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眼四周,閒聊般說道:“林夫人,此處房屋雖整理整潔,但看著已很古舊,您在這兒住了多久了?”
林夫人掃了孟如寄一眼:“一千餘年了。”
“這麼久?”
“得了千金後,便在此處安家。”
“那得千金之前應當也來無留之地好些日子了吧?這地方賺錢不易,不知林夫人花了多久?”
林夫人淡淡道:“幾百年吧,無留之地有錢之人,有許多術法不精,為了守住自己的錢財,他們願意花錢尋人教授自己術法。我賺錢,相對容易些。”
孟如寄恍悟,賺錢的思路忽然被點開了!她怎麼早點沒想到呢?怎麼就會在集市上吭哧吭哧的自己乾呢?賺有錢人的錢不比自己搬磚抓賊要輕鬆!
真是勞碌命啊!
孟如寄有些埋怨的瞪了眼牧隨,也怪他,太能吃,憋得她都沒時間去思考更好的法子。
牧隨接住她的眼神,繼續默不作聲的吃飯。
“在人間教習大家子女也是一門賺錢的生意。”孟如寄甩開思緒,回到主題上,繼續問林夫人,“不過要教得好卻很不容易,林夫人能借此賺取千金,想來在教學一途上深有造詣,林夫人以前在人間,也是在教習他人?”
“我以前啊……”林夫人卻似回憶起了過去,微闔的眼瞳帶著幾分悵然,“隻教過一人。”
“弟子?”
“孩子。”
“林夫人在人間還有孩子?”孟如寄打量她,“林夫人是想拿了千金,回人間再見孩子一麵?”
林夫人抬眸望向孟如寄,眸色略帶寒涼。
孟如寄接住她的目光,卻仍舊自如的夾了菜,送進自己嘴裡,細嚼慢咽著。
牧隨卻暗自放了筷子,帶了些許戒備。
片刻後,林夫人又眉眼舒展,微微笑起來:“孟姑娘,你飲了我的毒茶,卻不怕我,還敢與我攀談,探我過往,便不怕惹怒了我?”
“與夫人相處雖不多,但也感覺出夫人並非不講道理的人,豈會為這點言語就取我性命。”
“孟姑娘觀人觀心,有定奪也有膽識。”林夫人頗為讚許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牧隨一眼:“難怪,千山君會娶妻。”
牧隨又重新握住了筷子,冷淡道:“不管林夫人想的是什麼,總之此間事與你的猜測大不同。”
林夫人笑出聲:“許久未與人談得這般快活,也不妨告訴你們,我不離開無留之地,是因為我被一股執念困在了這裡。”
牧隨聞言,垂眸思索。
孟如寄隨水推舟的接話:“所以你需要一個聽話的人,千金買命,去人間幫你找到孩子?”她等著林夫人回答。
林夫人卻隻道:“隻有拿到千金的人,才能聽到接下來的事。”
林夫人放下了筷子,她揮揮手,自己的空碗與筷子便飛進了灶房裡。
“我用完了,多謝款待。你們稍後自行將碗筷放入灶房就行。”
林夫人離開後,孟如寄不由思索著嘀咕:
“一個離開孩子的母親,深諳教習術法之道,這都過了千餘年了,她孩子若是在人間還活著,在修仙者裡怎麼也該喊得出名號……她不願說更多的過去,若知道她孩子是誰,便能推斷一二知道她真正想要什麼……”
孟如寄問牧隨:“千山君,你有頭緒嗎?知道這林夫人更多的事否?”
牧隨的回答是站起來將碗筷收了起來。
孟如寄一怔:“你就吃飽了?這不像你。”
“已經不用恢複身體的年歲了。”牧隨答了這一句,端著碗筷就往灶房走去。
孟如寄不由感到有些失落:“孩子長大了。”
她扒拉了兩口飯,也跟著端著碗筷追了過去,在灶房門口及時堵住了牧隨。
“今日最後一個問題問你。”她望著他,“你是不是比昨天更喜歡我了一點?”
牧隨照常硬邦邦的丟了兩個字:“沒有。”
他側過身,避開孟如寄,往廂房裡走去。
孟如寄望了一眼他背影,忽然間,孟如寄發出一聲悶哼,像是心口劇痛,她猛地蹲下了身,碗碟重重的放在地上,當啷之聲讓牧隨回過了頭。
但見孟如寄捂著心口委頓在地,牧隨雙瞳縮緊,一時間什麼都沒來得及想,他兩步便走回了孟如寄身側,在她身前半跪下來,探手扶她。
“怎麼……”
話沒說完,他的衣襟便被孟如寄揪住了。
錯愕間,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線被遮擋,孟如寄湊上前,直取牧隨的唇瓣!
牧隨可以避開,但他沒動。
而孟如寄卻在貼上前的那一刻……
停住了。
距離很近,幾乎已經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肌膚上的絨毛似乎也已經相觸,以至於孟如寄能感受到,牧隨他,屏住了呼吸。
“小隨。”孟如寄輕笑,“你好像在期待什麼?”
牧隨的喉結上下一動。
孟如寄繼續將曖昧吹在他的唇畔:“我覺得你有。”
言罷,孟如寄微微退開,她笑眯眯的看著牧隨。
看著牧隨眼瞳越發渾濁晦暗,孟如寄覺得這個撩撥遊戲變得好玩了起來。
自打突破底線後,她好像對牧隨做這種事情,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不逗你了。”孟如寄鬆開了牧隨的衣襟,還幫他貼心的捋了捋,她打算起身:“休息……”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