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彪垂著頭, 旁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和眼神,隻能聽見他低落又帶著些悔恨的聲音。
“阿翠,我都是為了你和肚子裡的孩子才殺了金爺的!我原本打算殺了金爺就帶著你遠走高飛, 去一個段爺和那些債主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好好過日子, 我哪裡想到墓道口會突然坍塌, 隊伍裡還混進來了兩個條子……”
“行了,你這些自白留著在審訊室說吧。”
沈斯珩跟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繩子。
這根繩子還是之前夏瞳找到的那一根,原本是想綁段興昌,不料卻趕上了古墓再次震動讓段興昌掙紮逃脫。
等震動過去之後, 沈斯珩又把繩子重新撿回來裝了起來。
他把繩子交給何裕祥,又拿手|槍指了指彭彪, “老何,把他的手綁起來, 綁個死結。”
“誒, 來了!”
何裕祥的父親雖說是金皓害死的,但他平等地憎恨每一個騙子, 尤其是金皓團隊裡的人。
這種活兒他可太樂意乾了,聞言立即從地上爬起來, 接過繩子麻溜兒的把彭彪雙手捆得死死的。
同樣憎恨盜墓賊的喬罡對這種任務蠢蠢欲動, 兩眼放光地看向沈斯珩,“沈警官, 下次這種活兒交給我就好,也彆總麻煩老何了!”
“行啊。”沈斯珩還真就順勢給他安排起任務,“那你幫忙盯著點兒他們倆,彆讓他們把繩子解開了。”
喬罡拍著胸脯應下:“交給我吧!”
彭彪被綁起來之後仿佛身上所有力氣都被抽空,耷拉著腦袋眼中無神,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成翠坐在他身旁一聲不吭。她眼裡蓄滿了淚花, 緊咬著下唇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
金井所在的房間並不大,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的氧氣愈發稀薄,大家能明顯感覺呼吸要比之前費勁兒一些。
劉雁捂著胸口,眉頭擰成一團,有些難受地開口詢問:“沈警官,我現在已經感覺到呼吸不太舒服了,你說的救援什麼時候能到?”
“他們已經到了,說是去調取專業的挖掘工具來進行挖掘救援。”
夏瞳自己也覺得呼吸稍微有些困難,卻還是努力露出輕鬆的表情,儘量去安撫眾人,“我們來的時候留意過,從主棺槨室到這裡要穿過很長的墓道,這些墓道有些地方又窄又曲折,導致主棺槨室和這裡的空氣並不流通。現在我們在這裡感覺到呼吸困難也不要害怕,等這裡的氧氣用完我們還能轉移到主棺槨室那裡。”
這個提議沈斯珩和夏瞳並沒有溝通過,不過他們倒是不約而同想一塊兒去了。
救援預計怎麼也要三小時左右,現在才剛過去一個小時,他們最少還得在裡麵撐2小時。
主棺槨室以及左右耳室的空間確實更大,可之前大家一直集中在那裡,沈斯珩也無法確定那裡的還剩下多少氧氣,還能撐多久。
他隻能在眾人身體能接受的範圍內保證能在這個空間多呆一會兒,儘量將這個空間內的氧氣用完再回到主棺槨室那裡。
夏瞳的安撫讓凝重的氣氛稍微舒緩了些。
馮莎莎努力調整著呼吸,顰著眉擔憂地問:“救援應該也不難吧?是不是隻要搬走堆積在墓道口的石頭就行?”
夏瞳搖搖頭,“墓門上方還埋著很多石塊,如果強行破開很可能造成墓室大麵積坍塌,古墓的二次震動就是因為救援隊打算強行破開塌方的墓道口所造成的。”
“那我們怎麼辦?”馮莎莎的視線在四名盜墓賊身上來回掃視,“你們四個不都是乾盜墓的,你們就不知道哪裡能出得去嗎?”
柳老板沒好氣地翻白眼:“我們哪有人家金爺厲害,你們剛不還說我們殺害他們的動機就是因為技不如人嫉妒人家嗎?”
彭彪垂著腦袋,木然地說:“我們就是出苦力的,啥也不懂,金爺讓我們挖哪裡我們就挖哪裡。”
柳老板看著他那副慫樣忍不住出言抱怨:“啥也不懂還敢在墓裡殺了唯一一個懂行的人?你這是生怕自己死的太慢是嗎?”
怕大夥兒又吵起來,何裕祥趕緊打斷他們,“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殺死段興昌的凶手還沒找到,要吵等出去再吵!”
喬罡抬手指著彭彪,理所當然地分析道:“還用找嗎?殺死段興昌的人八成也是他吧?”
彭彪猛地抬頭,瞪著眼否認:“我沒殺段爺!”
“剛才沈警官問你是不是殺了金皓,你也是一直否認,但事實證明你就是凶手!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喬罡根本聽不進去彭彪的否認,掰著指頭細數他身上的嫌疑。
“第一,你剛不是還說金皓知道了你跟成翠的戀情後教唆你殺了成翠,你不忍心殺自己女朋友,乾脆將計就計殺了金皓。那段興昌明顯跟金皓是一夥兒的,你肯定得把他倆都殺了才最保險嘛!”
“第二,你們兩人是第一個到達這裡的,其他人都是在你們之後到達,隻有你們有作案時間!”
“第三,段興昌的死亡方式和金皓一樣,都是被青銅器砸中太陽穴致死。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你是對太陽穴有什麼意見嗎?怎麼專挑人家太陽穴砸?”
馮莎莎回答道:“我以前練過拳擊,教練曾經告訴我們太陽穴骨質脆弱,重擊下很可能造成人在3秒鐘內死亡,因此太陽穴算是被各家武術拳譜最早列入‘死穴’之一。”
“難怪呢,要不怎麼有句話說……就怕流氓有文化呢!”
喬罡嘴皮子戰鬥力驚人,就算在微微缺氧的狀態下也不影響他繼續懟彭彪。
“我沒殺就是沒殺!”彭彪狠狠瞪他,聲音又怒又啞,“我都承認了金爺是我殺的,身上多一條人命少一條人命有什麼區彆?”
喬罡盤著腿,雙手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亂畫著,頗有些混不吝地說道:“我沒那麼懂法律,我哪兒知道有什麼區彆?我隻知道殺人犯在最初都會反複喊冤強調自己沒殺人,就跟你之前那樣。”
“剛才沈警官也說了,段爺的死有可能是模仿作案,也就是說殺死段爺的凶手很可能為了把凶手嫁禍給阿彪而模仿作案!”成翠話鋒一轉,把矛頭對準馮莎莎,“或者像馮小姐這樣明確地知道砸太陽穴能快速致死,所以才會用青銅器砸段爺的太陽穴!”
“喂,你這人怎麼亂咬人呢!”馮莎莎不高興地說,“案發時我跟何大哥一直跟沈警官、夏警官在一起,壓根都不在現場,你這亂咬人咬得能再離譜些嗎?”
沈斯珩微微點頭,客觀地說:“第二次震動時馮女士就近躲入了左耳室小廳中,從左耳室到這裡的距離來看,馮女士哪怕是蘇炳添附體也沒法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個來回,順便再殺個人。”
“嘖,還想往人家馮小姐身上潑臟水,打臉了吧!”喬罡幸災樂禍地哼哼一聲,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繼續向他們二人發難,“還有啊,你怎麼解釋你們第一個出現在屍體旁邊?”
齊老板跟著補充了一句:“這個墓道肯定是你們最熟,所以你們到達段興昌身邊最快也沒毛病!你之前還提到過剩下兩條墓道曾經有機關,就算金皓把機關都拆了,那些坑啊洞啊什麼的肯定都在,其他人無論從哪裡走都不如你們快!”
劉雁最終總結道:“綜上所述,你們兩人的嫌疑還是最大。”
成翠和彭彪簡直又急又氣,可他們這群人說的句句在理,他們想反駁都無從下手。
就在眾人將矛頭一致指向彭彪和成翠時,突然冒出一個不同的聲音。
“關於喬總說的第二點,我有不同的意見。”
喬罡剛準備懟回去,驀地發現這話是沈斯珩說的,又趕緊閉上了嘴。
沈斯珩大拇指向後,指向身後的三條墓道,同時問道:“彭彪,你和成翠對這座古墓比我們更熟悉,通向這裡的三條墓道你都去過嗎?”
“沒有,我隻走過沒機關的那一條。”彭彪搖搖頭,“拆機關這種活兒都是段爺和金爺去乾,我們兩人笨手笨腳的金爺也不放心。”
“也就是說,你們所有人隻知道自己所走的那條墓道的情況,並不了解其他兩條墓道。”
沈斯珩稍稍加快語速,“我剛才讓老何拿著我的手表去測試了一下三條通道的長度和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得出的結論是跟我懷疑的一樣,三條通道長短不一,所用時長也不同。最長、且耗費時長最多的中間那條通道,其次是右邊那條,墓道最短最好走還沒機關的是彭彪、成翠、齊老板和柳老板所走的最左側這條墓道。”
坐他旁邊的何裕祥眼底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茫然。
見眾人目光彙集在他身上,他垂下眼睫用滿是塵土的手指揉了揉鼻子。又因不小心吸入手指上的灰塵,連著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沈斯珩觀察著眾人各異的神情,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是在勻速狀態下的測試結果。考慮到當時的情況特殊,墓道漆黑一片,在震動中還有塵土落下,大家幾乎失去了視野。況且你們每個人跑動的速度也不一樣,因此這個數據僅供參考。”
他幾乎沒有給大家思考的時間,說完之後立即問喬罡,“中間這條墓道裡麵有什麼?”
“周圍太黑了我啥也看不見,隻能摸著黑往前走。”喬罡突然被問起,愣了下,接著努力回憶道,“我隻記得墓道很曲折,幾乎沒啥直線,各種拐彎。”
不等沈斯珩繼續發問,柳老板指著彭彪和成翠快速說道:“最左邊的墓道最短最好走,他倆對那條墓道又最熟悉,還是第一個到達。肯定是他倆沒跑了!”
他捂著胸口喘著粗氣,“沈警官,咱們換個地方吧,我可能是肺活量大,這氧氣太稀薄要憋死我了!”
劉雁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難受地附和:“對對,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