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奧蒙德往日(1 / 2)

奧蒙德的雪總是很大, 通常一下就會是好幾天。

那幾天實在是不好出門,亂舞的風雪輕而易舉的便能糊了人的眼,稍不注意睫毛便會被冰黏在一起, 想要撕開它們可不容易, 那會很疼。

奧蒙德並不是個富裕的城市, 它能算城市嗎?並不能,它隻是個僅有幾千人居住的鄉鎮,沒有賣力工作的鏟雪機, 也沒有鏟雪的工人, 道路上堆積著厚雪, 直到消融。

所以人們會減少出行,窩在家裡的沙發上喝著熱啤酒觀看球賽, 連學校也會放假好幾天。

但凡事總有例外。

卡麗娜和弗蘭克會找一個風雪稍小的時間離開他們那不過2平米大的棲身地,冰冷的風雪或許致命, 但如潮水般襲來的饑餓卻更加令他們難以忍受。

大雪或許會將他們凍死在外邊, 但那隻是或許, 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 鬼知道、這該死的天氣要如何待他們,若是連著五天下雪、一周下雪呢?

饑餓會吞噬他們。

儘管弗蘭克總是調笑著說如果卡麗娜先被餓死了,他會吃掉卡麗娜。

而卡麗娜對弗蘭克的觀點總是不認同的。

不認同的點並不是弗蘭克會不會吃掉她,她隻是單純的不服弗蘭克認定她會先被餓死, 弗蘭克實在是低估了一隻小雜貓的生命力。

總而言之, 弗蘭克在極力的避免他們討論的情況發生。

弗蘭克的意思是,在柴火不足的風雪夜, 把卡麗娜揣在懷裡就像是抱著一隻柔軟的羊羔,那很暖和。

於是他們頂著風雪,走在空蕩又被白雪覆蓋的街頭, 翻垃圾桶顯然是不現實的,殘酷的雪化作冰將桶蓋和桶身緊緊黏在一起,手指觸上去大概率是會被黏在桶蓋上的。

所有的店鋪都緊閉著,用撬棍和棒球棍砸開麵包店的玻璃櫥窗不現實,倒不是不能這麼做。

他們過去並非沒有嘗試過,誰讓櫥窗裡擺放的麵包實在誘人?

如果它們真的是麵包的話。

於是他們隻能撬開農舍的柵欄,進去偷隻雞或是鴨,趕在農舍的主人聽見警報聲趕過來之前離開農舍,哦,要是時間充裕,他們還會偷點可以放的蔬菜,像是南瓜、玉米之類的。

脫離被追捕的危險。

他們提著晚餐,朝著木屋的方向走去,路很長、風雪很大。

卡麗娜在路上會難得展現出些許屬於她那個年齡女孩的活力,活潑又俏皮,大概是因為她知道她的生命有了短暫的保障足以活過這兩天?

她落在弗蘭克後一步的位置,張開雙臂保持平衡以確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弗蘭克的腳印裡,她對這活動總是樂此不疲。

弗蘭克會調笑著說她‘幼稚’。

而後他會突然停下腳步,任由專注於雪麵上腳印的卡麗娜撞在他身上,摔個人仰馬翻。

卡麗娜會躺在雪地裡大聲咒罵弗蘭克是這個世界上最爛的人。

弗蘭克當然是個爛人。

卡麗娜第一次見到他、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便知道,他肯定從一出生就是個爛人、混蛋,或者彆的任何貶義詞。

這時弗蘭克會保持著臉上驕傲的笑將她從雪地裡拉起來,對弗蘭克來說,這類詞語永遠是誇獎不是彆的。

但雜貓從來不受欺負,它們的野性和報複心是同樣的。

於是卡麗娜會纏著弗蘭克的腿將他也絆倒在雪地裡,然後她會手腳並用的爬到弗蘭克身上,像隻八爪魚纏著弗蘭克不讓他從雪地裡爬起來。

像是印證了弗蘭克對她的評價。

幼稚。

但卡麗娜顯然是小看了弗蘭克,被他捏著爪倒掛在手中的雞仍在掙紮,弗蘭克可沒有放掉晚餐的打算。

他就這樣一隻手牢牢抓著雞,另隻手扶著依然掛在他身上的卡麗娜,輕輕鬆鬆的站起來。

遙遙看見風雪中木屋模糊的影子,卡麗娜便從弗蘭克身上跳下來,頭也不回的朝著木屋奔去。

這時弗蘭克會毫不留情咒罵卡麗娜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混球。

但卡麗娜才不會在乎這麼多,她隻知道自己快被凍死了,於是她衝回木屋,連鞋也不脫,忙不迭將最後的木材和碳點燃,恨不得鑽進火裡取暖。

燙死也比凍死的好吧。

弗蘭克處理好雞後才會進入木屋,頂著滿頭的風雪,好在他總是戴著兜帽,還不至於弄得頭發上都是。

卡麗娜就慘多了,雪被火焰烤化變作雪水打濕了她的發絲和衣服,凍得她渾身發抖。

活像是被人丟進冰湖裡的雜貓狼狽的遊上岸之後奄奄一息的模樣。

所以弗蘭克走進木屋總會看見卡麗娜感覺不到燙一樣的朝著火堆湊,這時候弗蘭克會把扒了皮的雞丟進火裡,然後用手隔開卡麗娜的頭,避免卡麗娜真的一頭紮進火裡。

雖然被火燎了頭發的卡麗娜肯定很好笑,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為弗蘭克知曉、他了解自己,麵對自己也非常坦誠。

如果卡麗娜燒傷了,很嚴重的那種,弗蘭克會拋下她,毫不留情的,弗蘭克討厭麻煩的事情,卡麗娜燒傷意味著他得去給她找藥、還得照顧她。

弗蘭克早已習慣卡麗娜的存在,放棄她倒不是做不到,隻是沒那必要。

他又要說了,揣著卡麗娜真的很暖和。

於是弗蘭克會乾脆的抱著卡麗娜,一邊是為了阻止卡麗娜鑽進火裡,另一邊也是為了取暖。

他們對吃的倒是不講究,熟了、能吃就行,能活著繼續做壞事便夠了,所以不需要調料之類的。

雞接觸木材的那麵燒的黒糊,倒也不打緊。

他們吃的很是滋味,骨頭上的每一片肉都被啃得乾淨,連手指上殘留的味道也被舔個乾淨。

餓的久了便是如此,雖然他們在深夜飆車、紮爆彆人的車胎、敲碎櫥窗,是街頭有名的混蛋,但他們從不浪費食物。

除了搶雞翅時的抱怨和挑釁外,他們沒再和彼此多說話,他們都已經太熟悉對方了,以至於言語不再能夠成為他們之間培養感情的功能。

木屋很小,不到兩平方米,裡麵僅擺放著一張床、放在床邊的保溫杯和中間挖的火堆。

晚上,火堆熄滅沒了溫度,木屋很快便冷了下來。

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互相用體溫為對方取暖,好幾個大雪覆蓋的晚上,他們都以為自己或者對方會死,但他們總能一起看見第二天的日光,就這樣過去了好幾年。

他們白天默契的行動,夜晚依偎在一起。

極光鳥停下了奔跑,她腳尖一頓險險的停在建築邊緣,隻差一步、或是身體一個前傾便會從幾十米高的樓上墜落下去。

兜帽和麵罩擋住了她的神色,但她的眼睛隻是固執的盯著天上飄落的東西。

終於,極光鳥忍不住伸出手。

任由那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這不是第一片雪花,但卻是極光鳥看見的第一朵雪花。

雪花在她掌心融化,在她的皮手套上形成一滴小水珠。

極光鳥望著天空,眸子閃了閃。

雪。

這是哥譚市的雪,也是她來哥譚市後見到的第一場雪。

雪並不大,但來的密,隻是幾秒時間,漫天白色的雪片便落了下來。

她不常回憶,但誰又不會觸景生情呢?

穿著棒球服的弗蘭克,戴著兜帽,坐在俱樂部的吧台凳上,他那被繃帶包紮的手屈起從上往下的捏著杯啤酒。

他剛背著養父母在喉嚨上印下了骷髏狀的紋身,也不敢在家過於張揚,隻在俱樂部這種地方解開了衣領讓人看見,倒不是弗蘭克畏懼他的養父母,隻是他仍需要他們為他提供零用錢。

弗蘭克神情懨懨的看著台上演出的地下樂隊,他喝了口啤酒便將它放在一旁。

卡麗娜便是這時趕到的,她穿著不知從哪家後院偷來的衛衣和牛仔褲、踩著一雙根本不合腳的馬丁靴,亂糟糟的金發紮成馬尾落在頸後。

弗蘭克見了她第一眼便嫌棄了一句她的裝扮,他的意思是她穿的實在是不像個女人。

卡麗娜並不在意,但弗蘭克在日後還是有意識的為卡麗娜弄到了些更有性彆特征的衣服,但那都是之後的事兒了。

卡麗娜端了根吧台椅在弗蘭克身邊落座,她端走弗蘭克放下的啤酒猛地乾了一口,將啤酒喝完,然後拿給吧台的服務生讓他再打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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