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你嫡親姥姥要過來。”劉大舅道,這也是劉婆子讓他跟春蘭說的話,“你姥姥說,就是我娘說,說你地親的姥姥也是沒有辦法,你娘未婚先孕,又不肯落胎,也不肯嫁給彆人,這才讓她京城投奔我們。”
劉大舅不知道具體的事情如何,但他也知道一個女人未婚先孕會有很多麻煩事情。娘家也會被牽累,那些姑娘的名聲也會跟著不好,這女子要麼死,要麼被送到廟裡……
總之,娘家人很難留著那個女子,當爹娘和當兄弟的不說,那些叔叔伯伯、堂姐堂妹呢?
“你來京城的時候也有一歲多了。”劉大舅道,“養得還是比較好的。應當是表妹把你照顧得很好,你嫡親的姥姥也不算迫害了你們。隻不過……讓你們繼續留在家裡到底是不大好的。”
劉大舅不大懂得勸慰人,偏偏劉婆子又要讓他說。他不大明白,為什麼劉婆子不自己過來說這些話。
劉大舅不明白,春蘭卻是懂得的。劉婆子認為春蘭逼迫薑家認秋菊當義女,她認為春蘭變了,春蘭不如以前乖巧懂事。劉婆子甚至想春蘭是不是瞧見薑家落魄不再是侯府,春蘭對薑家就不甚在意,或許還想要踩上兩腳。
有的人當了下人,當他翻身之後,身份地位比以前的主人好,他們就想著為難以前的主人,也能滿足內心的虛榮心。
劉婆子便覺得春蘭有點這樣的感覺,她心裡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春蘭應當不是那樣的人。劉婆子內心矛盾,乾脆就讓劉大舅過來說,劉大舅到底是男的,心比較粗,春蘭也不大可能在劉大舅的麵前說尖銳的話。
“知道了。”春蘭道,“那些人真要是來的話,我不說什麼。”
他們都是陌生人,彼此都不了解,她衝到那些人的麵前做什麼,讓他們用長輩的身份壓著她嗎?
“那個……他們這些年也不是不管不顧的,而是西北距離京城遠,寫信送信都不容易。”劉大舅差點把舌頭咬掉,哎呦,他娘為什麼要讓他跟春蘭說這話,“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讓我彆怪他們是吧。”春蘭道,“我的出生到底影響到了他們家的名聲,懂,明白了。”
古代的規矩就是那樣,春蘭不抱有希望,人家沒有弄死她,她就得謝天謝地了。至於那些人是不是多麼冷漠無情,他們沒有多照顧她,這都不重要,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春蘭的娘也是在去京城後的幾年去世的,春蘭也不能把自己娘的死,都歸結到西北這些有血緣關係的人身上。
“就當是陌生人。”春蘭道,“你們也不用在我麵前說這麼多,不用擔心。我懂得分寸,我過我的日子,他們過他們的日子。”
“嗯。”劉大舅點頭。
劉婆子去了春蘭嫡親姥姥那邊,她年輕的時候跟這個妹妹的關係還不錯。當劉婆子的妹妹見到她還不大敢相認,相認之後,兩個人還紅著眼睛哭了幾下。
當年就是劉婆子的妹妹讓自己的女兒去投奔劉婆子的,女兒一直待在家裡必定會被外頭的人說,孩子的叔叔伯伯也都不高興。就算自家願意讓女兒留下來,女兒的嫂子也不開心。
“春蘭呢?”李銀花,也就是劉婆子的妹妹問,“她是不是跟你們一起過來了?”
“是,是跟著我們一起來了。”劉婆子道,“侯府被抄家了,她又是侯府出去的丫鬟,我們又都回來西北。她一個人在京城也是獨木難支,便跟我們一起來了,你要去看看她嗎?”
“這……”李銀花遲疑。
“她已經定親了。”劉婆子道,“我是打算把彩禮都給她當嫁妝,也是她自己收的彩禮,沒放我那兒。”
“我們也沒有養大她,她的彩禮跟我們也沒有乾係的。”李銀花道。
他們當年問了女兒很多遍,女兒就是不肯說男人是誰,隻說男人可能已經死在戰場上了,她就是要生下女兒。女兒還把男人留給她的房子給賣了,又給家裡置辦了幾畝地,家裡的日子也就更好過一些。
李銀花的兒媳婦也就閉上嘴巴,讓未婚先孕的小姑子在家裡生下孩子。可孩子生下來以後,外麵又有閒言碎語,春蘭的親娘當心女兒懂事後聽到會傷心,李銀花便提議讓女兒去京城找劉婆子。
當娘的也知道女兒想去尋找外孫女的親爹,尋找外孫女的爺爺奶奶他們,可是京城那一帶也不小啊。要找人,那也不容易。
在女兒臨死之前,還是沒有找到。
“她既然叫你姥姥,你就是她的親姥姥。”李銀花又道。
屋外,李銀花的兒媳婦正躲在那邊偷聽,那個女娃子要成親了啊。婆母是那孩子親姥姥,怎麼就不能拿點彩禮呢。婆母就是傻,婆母他們當年還讓小姑子帶著大把的銀子去京城,也不知道讓小姑子多交出來一些銀子。
真是可惡!
那個女子眼珠子轉溜一下,這麼好的機會,不能錯過。總得想法子從那個女娃子手裡摳到一點錢,讓那個女娃子逢年過節孝順一下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