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那孩子像誰, 你不知道嗎?”李銀花氣啊,自己的兒媳婦怎麼就有這樣的想法。
“外甥肖舅。”王林氏道,兒子像親爹, 這也沒有關係,也能糊弄過去的。
“你真當那些人是傻子嗎?”李銀花道,她今天見過春蘭,春蘭長得十分貌美, 比她女兒當初還要漂亮。她不知道春蘭是不是像春蘭親爹那邊的人, 真要是那樣, 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春蘭來了啊。”
要是春蘭沒有來西北, 春蘭那些人跟李銀花的那個孫子又沒有見過麵, 他們還能糊弄一下。
讓孫子跟著人去京城, 讓孫子彆多說家裡的事情……但是這種糊弄,紙包不住火,要是再被查出來, 他們一家子都彆想好過。
“她來了又怎麼樣啊。”王林氏道,“我們咬緊牙關,就說當初是小妹強烈要求跟我換孩子的, 她就是不想她的孩子過得苦, 她才……”
“你就是一個鄉野村婦。”李銀花道, “彆想這些了。是不是人家親爹找上門來, 你都不知道。萬一人家找過來, 不是要帶著孩子回去, 是要孩子的命呢,你也讓你的親生兒子過去?”
“不是……”
“還不是呢,你就是想著你親生的兒子過去享福。”李銀花還能不知道麼。
可李銀花真的不敢小瞧那些人, 他們原本就是春蘭的親戚,他們還讓春蘭的親娘生下了孩子,倒也不算犯了大錯。
如果李銀花真按照大兒媳婦說的話去做,那麼等東窗事發,大家就一起完蛋,就彆想著好處了。
農村的房子隔音效果哪裡有那麼好,自家屋裡說話,聲音小一點,但有人貼著門聽他們說話,還是能聽到一些的。特彆是王林氏還跟李銀花說了那麼多,王薛氏,也就是李銀花的二兒媳婦聽到了。
王薛氏長得比較胖一點,她平時非常喜歡吃東西,撈到吃的就往嘴裡塞,兒女都搶不過她。她有時候也會大氣一點給兒女分一點點,但大多數時候,她嘴饞就喜歡自己多吃一點。
我的天哪!
大嫂是不是瘋了啊。
不行!
婆婆現在是說不同意,可過一會兒呢。指不定婆婆就被說動了,京城來的人啊,分量多重呢,那戶人家家裡一定還有錢。
要是大嫂的親生兒子去了京城,大嫂在這個家的地位就變得很高,她這個當弟媳婦的還不得被死死地壓著。
還好她剛剛想著婆婆會不會帶什麼好吃的回來,特意過來。嗯,她還是腳步輕輕,就怕被彆人發現她過來要吃的。
這一會兒,王薛氏眼珠子轉一轉,她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小姑子的親生女兒不是回來了麼,王薛氏表示自己可以去鎮子上。
就是這個時間點,沒有牛車去,自己走路去的話,都要到晚上了。
王薛氏趕緊回到屋子裡,她找了她藏起來的銅板和碎銀子。這錢還是得花出去,她可是知道春蘭在鎮子上開鋪子,之前劉婆子來了就說了。
如果自己跟春蘭說,不不不,她直接去找春蘭,未必就好。她可以去找來找春蘭親娘的那些人,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找春蘭母女的,也許她還能得到一筆賞錢呢。
嗬嗬,當年大嫂生產的時候,她還親自過去幫襯了,大嫂生的孩子就是帶把的。
大嫂和小姑子又不是同一天生孩子,中間還隔了幾天呢。大嫂生了兒子的時候,村子裡的親戚還有過來送雞蛋的。
王薛氏當天就去找了村子裡的牛車,還十分大方地給了包車的錢。本來人家是不想去的,奈何王薛氏給的錢多啊,還先給錢,大家又有些親戚關係,於是他就送王薛氏去鎮子上了。
王薛氏沒少來鎮子上,她在鎮子上也有認識的人。可她不知道那些京城的人來鎮子上是住在客棧呢,還是另外買房子住,她總不能敲鑼打鼓吧。
換做是旁人,可能就是先去親戚那邊住著,又或者是直接去找春蘭。
但是王薛氏不這麼做,她就是一家一家客棧找過去。王薛氏比較胖一點,她還不像是羅翠芬那麼壯實,羅翠芳體力好,而王薛氏體力差不少,多走幾家,王薛氏還氣喘籲籲的,但是她想到以後的好處,她就來勁兒了。
“我那可憐的外甥女啊,一聽說可能是她的家人找來了,我就忍不住要過來瞅瞅。”
“都說那男人死在了戰場上,我的小姑子就非得生下那孩子。”
“哎呀,我那個小姑子帶著女兒去投奔親戚,早早就死了。”
……
王薛氏是走一家客棧就說一次,彆人讓她走,她還要多說幾次。
鎮子上的客棧就那麼幾家,王薛氏沒有走到最後一家,她就遇見了穆雲毅。
穆雲毅當然人很疑惑,自己才來安平鎮子兩天,他今天才去的那戶人家和周邊問的。怎麼王薛氏這麼快就找過來了呢?
“我們家親戚有親戚住在那邊,一直讓親戚多注意。”王薛氏看著桌子上的美味菜肴流口水,好多肉啊。
“吃吧。”穆雲毅道。
王薛氏隨即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真不騙你們,我那個外甥女出生時,我看過的,還給她洗過澡。她的右肩膀上還有一朵跟花似的胎記。我們還笑著說,要是她以後掉了,我們還能按照胎記去找她。”
“胎記不都是你們說的算嗎?”穆雲毅身邊的小廝道。
“那孩子一歲多的時候就跟著她娘去京城了,她娘是想去找她爹,可惜沒有找到。”王薛氏道,“她娘在她五歲多六歲的時候就沒了,她隻能去大戶人家裡當丫鬟,給人端水洗腳的。”
“丫鬟?”穆雲毅皺眉。
“對啊。”王薛氏道,“她娘都沒了,就算她回來,彆人也是對她指指點點的,說她是妹妹無媒苟合生出來的野種。我們也想著她在那什麼侯府當丫鬟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的。”
穆雲毅聽到這話感覺不大對勁兒,侯府,丫鬟?
“前一陣,那個侯府的人被流放到這邊,她也跟著一起來了。”王薛氏覺得這些飯菜真的太好吃了,她又看看穆雲毅。
穆雲毅身邊的小廝王桌子上放了一張銀票,王薛氏盯著銀票雙眼發光,那個隨從又拿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你們不是想害她的吧?”王薛氏道,“她已經定親了,是個千戶,她也成了縣主。你們也不用擔心她當了丫鬟就丟你們的臉,要是你們覺得她丟臉,不認她就是,可千萬彆想著害她的。”
“自是不可能害她的!”穆雲毅道,這人說的是閻澤言的未婚妻嗎?“她叫什麼名字。”
“春蘭!”王薛氏回答,“我都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但你們放心,有那個胎記在,她就是。沒有那個胎記,那就是孩子可能死了,姨母她怕我們傷心隨便找了一個女孩。”
孩子可能死了……還放心?
穆雲毅嘴角微扯,眼前的胖大嬸還挺滑稽的。
王薛氏有看看穆雲毅,“你們可真不能覺得她是庶女,又覺得她給人當過丫鬟,就想弄死她啊。她也不怪不容易的,她……就算你們找的不是她,那她也是無辜的哦。”
在她說了那麼多話之後,又有些怕這些人是真的要對春蘭動手。
可王薛氏想想又覺得這些人應該不至於弄死春蘭,“你們要是有彆的用處,覺得她不行,換個人也可以啊。”
“……”穆雲毅特彆無語,他根本就沒有說自己要把人弄死,也沒有說要讓人去做彆的事情,“行,知道了。你也不必去跟彆人說。”
“嗯,我不說。”王薛氏有些小緊張,“就是我來的時候,一家一家客棧找過來,我就說了那麼一丟丟的事情。就是一丟丟,很少很少的。這不是怕有人要冒名頂替我外甥女麼,就說了……我真要是壞,就讓我自己的孩子頂替了,你說是不是?”
“哦?”穆雲毅挑眉,“有人要冒名頂替?”
王薛氏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彆有腦子的人,穆雲毅又是一個上位者,他身邊的隨從一把劍架在王薛氏的脖子上。王薛氏嚇得手裡的筷子都丟了,她隻能是跟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事情都說出來。
“這真的是一個巧合。”王薛氏道,“是我的大嫂,是她想讓她的兒子冒名頂替小姑子的女兒的。我覺得這不對,前後相差幾天生的,這性彆哪裡可能弄混,哪裡可能一開始就說好的。她怎麼不說她假懷孕呢?”
王薛氏怕死,她就直接說了,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藏住秘密的人。
“她這麼做,不是害人害己嗎?”王薛氏道,“婆母以前讓人盯著看看,這也是想著看看有沒有人來找小姑子母女的。大嫂她就是有了彆的心思,她想著她的兒子飛黃騰達,以後,她就能壓著我了!”
王薛氏說完這些話,又害怕自己被懲罰,“我……民婦真的沒有跟他們同流合汙,真的沒有。當年,我還照顧小姑子坐月子來著的……”
“好了。”穆雲毅聽了這些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他被他祖父和父親當作繼承人培養的,他很快就明白了王薛氏的意思,王家的人讓人多注意一點,他們一開始可能確實是為了親人,但到後麵,他們有人起了彆的心思。
西北荒涼的小鄉村和繁華的京城,總有人想著把自家的孩子送去京城去。
隻不過那些人密謀的時候,正好被王薛氏聽到。王薛氏這個人的腦子不是很好用,但是她知道這是錯的。
不管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穆雲毅都得讓人去查一查。這一件事情涉及了閻千戶的未婚妻,他反倒是不好讓閻澤言去調查,還是得安排彆人去調查。
穆雲毅暫時沒有阻止閻澤言去調查,但是王薛氏一家一家客棧找自己,她還說了那些話。以閻澤言對安平鎮的掌控,怕是這事情很快就會被閻澤言知道。
正如同穆雲毅所想的,閻澤言身邊的跟班原本就有在穆雲毅所住的客棧附近。這邊靠近前線,萬一有敵人溜過來對穆雲毅造成傷害,其他人也得跟著倒黴。
閻澤言倒不是想盯著穆雲毅做什麼,主要還是不能讓貴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
王薛氏又不是悄悄摸摸去客棧的,她在客棧還說了那些話。閻澤言的人聽到那些話,便過來告訴他。
閻澤言早就知道春蘭的那些親戚,便是春蘭沒有見過的人,他也都清楚。他知道的就是李銀花這些人,而不知道春蘭父親那邊的親戚。
如果春蘭不是閻澤言的未婚妻,這一件事情還好辦一點。春蘭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須保證自己的未婚妻不受傷害。
當天晚上,閻澤言又去找了穆雲毅。
閻澤言本來想去找春蘭的,但是他想到時間太晚,還有就是他不想春蘭憂心這些破事。
有點小糟心。
閻澤言從來沒有想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高門大戶家的姑娘,他今天還讓穆雲毅出錢讓他去調查。他都還沒有調查出來呢,王薛氏就找上了穆雲毅。
彆人可能還以為是他安排王薛氏去的,是他想繼續抬高春蘭的身份,還想傍上鎮南王府。
啊喂,他真沒有那樣的想法。
“下官的腦子沒有愚蠢到這個地步。”閻澤言聽穆雲毅的隨從說了王薛氏說的話之後,他道,“下官的未婚妻成為縣主便夠了,便是我們以後都留在安平鎮,也未嘗不可。”
閻澤言確實想過一路升官到京城,他就隻是想想而已,要是不能進京當官,以後去京城玩一玩也可以。
像這種硬把自己的未婚妻說成鎮南王府的孫女的行為,很容易被拆穿的。
閻澤言又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他若真要設計,也不是這麼快讓王薛氏來找穆雲毅。他會任由王家的人讓人頂替春蘭,後麵再來一個反轉,那麼那些人不就更加相信春蘭是鎮南王府的親孫女了麼。
而現在,他們才調查一個開頭,王薛氏就跑過來說。
“得查清楚!”穆雲毅道。
閻澤言把那二百兩銀票拿出來,他不適合去查了。他原本還想著要是有剩下錢,還能給春蘭買新衣服。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用他的俸祿給春蘭買新衣服。
“拿著,讓弟兄們吃點好的。”穆雲毅道。
鎮南王府原本就是以武起家的,在昭陽長公主的嫡長子去世之後,皇帝便沒有讓穆雲毅的父親上戰場。但穆雲毅的父親統領京城護衛軍,管的是京城的安全,也是守衛皇帝。
穆雲毅平時對這些武將也比較關心一點,二百兩銀子之於他又不多。他沒有必要想著閻澤言會不會心痛,就把銀子收回來。
“多謝。”閻澤言沒有推拒,他可以把這二百兩銀子拿去給兄弟們買些好菜。既然說是給弟兄們的,那他就不會私吞。
閻澤言做事一向都很有原則,是他的東西,他寸步不讓。不是他的東西,他也不私藏。
“春蘭她膽子小,經不住驚嚇,您還是先調查清楚。”閻澤言道,“如果她不是,就不必到她的麵前說了。”
閻澤言有些煩躁,鎮南王府的人當年怎麼就不多調查一下,也許他們認真一點就沒有現在這樣的事情。如果春蘭是鎮南王府的人,鎮南王府早早把人接走,他可能這一輩子都遇見不了春蘭,她可能嫁給彆人。
這也沒有問題,至少春蘭以前沒有受苦。
閻澤言沒有給人當過丫鬟,卻也知道當丫鬟有多辛苦。從薑家人現在還利用春蘭就能看得出,那些當主子的根本就沒有把丫鬟當人看。
“自然。”穆雲毅點頭,“她開鋪子,我過去吃飯而已。”
穆雲毅打算明天過去春蘭那邊瞧瞧,也不知道春蘭有沒有在。如果一次沒在,他多去幾次。他本來就要在這邊多待一陣子,不管能不能找到人,總得把事情調查清楚。
“好。”閻澤言不能說不好,春蘭開鋪子做生意,他哪裡能把未婚妻的客人趕跑。
而春蘭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王薛氏從穆雲毅這邊拿了一筆錢之後,她就去親戚家住一晚。她沒好意思讓村裡的牛車一直等著她,時間晚了,正好去親戚那邊,明天還是趕集,她還能買一些東西回去。
穆雲毅交代王薛氏,讓她不能說出去。王薛氏當然就覺得除了自己知道這一件事情,就不能告訴其他人。她拿了那麼多多銀子,可得守口如瓶。
王薛氏躺在床板上心情愉快,她把錢藏在胸口,她還在那邊特意縫了口袋,就是擔心錢掉了。每次出門,她都擔心掉錢,掉了一文錢,她就得少吃一些東西了。
她大嫂就是一個蠢貨,當彆人是傻子。
王林氏,也就是王薛氏的大嫂正待在家裡,李銀花他們得知王薛氏去鎮子上了,他們也不意外。王薛氏有時候就是喜歡提前一天去鎮子上去親戚家蹭吃蹭喝的,他們都不知道她是包車去鎮子上的,隻當是彆人要去鎮子上才帶著她去的,他們也就沒有懷疑。
“娘,您得好好考慮一下啊。”王林氏在整理完所有東西要去休息的時候,她還特意去李銀花的麵前,“那些人找到了人,他們當然是帶著孩子直接去京城。等他們到了京城,春蘭又住在西北,這一件事情真能瞞著一輩子的。就算不能瞞一輩子,瞞個幾年,您孫子也成親了。”
孩子到時候必定能娶更好的妻子,妻子陪嫁一定也不少。就算東窗事發,那些人也得考慮到女方,女方就是看中男方的家世才嫁過來的。
自己的兒子還是春蘭的表兄,春蘭的家人也許還會給點麵子的。
“那是京城,春蘭就是在京城給人當丫鬟的。”王林氏道,“春蘭出去,彆人發現了,他們真的很丟臉的。”
“……”李銀花沉默,她知道這一件事情不可靠。
“春蘭都成了縣主了,她一個人沒有必要把所有好處都占了去吧。”王林氏道,“要不是我們護著,她娘當初也不能生下她。”
王林氏的話多,理由一套一套的,就是要讓李銀花同意。
李銀花惆悵啊,大兒媳婦為什麼非得要這麼做。
“我們這也是保護她啊。”王林氏道。
“彆說了。”李銀花道。
“娘,到時候,隻要你們不說,這一件事情就能過去。”王林氏道,“您的親孫子以後也會孝順你的。”
新的一天開始,春蘭吃過早飯之後才去鋪子。家裡的婆子做飯味道不如春蘭,但也能入口,她便沒有自己再另外做。
後院,劉大表嫂見春蘭還來做糕點,忍不住問,“你都成為縣主了,還做這些事情?”
“不管是什麼身份,都得賺錢養自己啊。”春蘭道,“糕點賺的錢多一些,還是得做的。”
“今天早上來下訂單的人少了。”劉大表嫂道,“會不會是因為他們不敢吃你這個縣主做的東西?你的身份太高了?”
往常,他們一早就能借到比較多的糕點單子,今天很少。這讓劉大表嫂也有些憂慮,那些人是不是都不來下訂單了。
“是該找會做糕點的人。”春蘭道,她確實不適合一直在鋪子裡做糕點。
原先,春蘭還想著稍微發展一下,以後有人請她去府裡做菜。但是隨著她和閻澤言定親,那些人就不可能請一個即將成為官夫人的人做菜。
春蘭又成為縣主,算是貴族,那些人哪裡敢讓一個貴族給他們當廚娘。
劉大表嫂夫妻主要是做炒菜,他們也有揉麵,但是他們不擅長做糕點。春蘭研製的一些糕點以及那些蛋糕,都賣得很好,一天天下來,這就是一筆很大的收入。
還是得讓人學會做那些糕點,最好是再買一家鋪子。
閻澤言給春蘭大幾百兩銀票,她確實可以再買一家鋪子,另外一家鋪子單獨賣糕點。而柳大表嫂夫妻他們在這邊賣小炒,這樣分開來,也不容易有矛盾。
很多富貴人家都是請人搭理鋪子的,不用他們親自出麵。古代的封建社會階層固化,大家也都很重視這個階層。
“是買人,還是……”劉大表嫂疑惑。
“雇人吧。”春蘭道,“雇兩三個人就好。”
春蘭要是雇人,她對那些人必定不可能跟對劉大表嫂夫妻這樣溫和。太過溫和,彆人就當她這個主子好欺負。
雖然定糕點的人少了,但好在中午來吃飯的人還是不少。
春蘭沒有去鋪子前頭,而是待在後麵。省得彆人見到她想著是不是要行禮,還想著這飯能不能繼續吃下去。她先前就很少出現在前頭了,這時候也沒有刻意去前麵。
過了一會兒,閻澤言帶著穆雲毅過來,他還是不大放心,得跟著一起過來才能安心一點。萬一穆雲毅覺得是春蘭搗鬼,要對春蘭下狠手呢。
在那些權貴的眼裡,他們這些人就是螻蟻。
穆雲毅是在路上遇上閻澤言的,他一看到閻澤言就知道這人要一起過來,也就沒有阻止。
當劉大表哥看到穆雲毅,還嚇了一大跳。劉大表哥曾經幫著侯府做事,還曾經跟著主子們去過彆的府邸,有幸見到一些身份高的人,他曾經見過穆雲毅,鎮南王府的嫡孫,也是鎮南王府未來的繼承人。
閻澤言讓穆雲毅坐下,他去打菜。
劉大表哥見此,他急忙詢問,“要不要炒過菜?”
鎮南王府的嫡孫,那身份了不得啊,昭陽長公主的親孫子,而昭陽長公主還是當今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不必。”閻澤言道,“打幾樣好吃的菜,分盤子裝。”
“好咧。”劉大表哥連忙盛菜。
穆雲毅左右看看,他沒有瞧見春蘭。不過就算他們見麵了,也不能從長相就分辨出春蘭是不是鎮南王府的人。
劉大表哥親自把飯菜端到了桌子上,他們這邊都是煮好的菜,“都是今天剛剛炒的。”
水煮肉、酸菜魚、梅菜扣肉、青菜……劉大表哥盛了好幾盤菜,他又不知道這些人愛吃什麼,但是多端一些肉過去準沒有錯。
穆雲毅見劉大表哥如此小心翼翼,便道,“你認識我?”
“小的曾經在侯府當差,遠遠見過您幾次。”劉大表哥連忙回答。
劉大表哥又瞥了一眼閻澤言,閻澤言還是挺厲害的,竟然能跟鎮南王府的嫡孫一塊兒過來吃飯。
穆雲毅看了看後廚的方向,到底沒有起身。
“這幾道菜都是表妹做的。”劉大表哥道,“她的廚藝好。”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春蘭的廚藝好,那些人都很喜歡春蘭做的菜。不過鎮南王府好像沒有請春蘭去做過菜,鎮南王府裡的廚子也都不差。
“有客人來了。”閻澤言道。
“來了,來了。”劉大表哥轉頭看向叫嚷的客人,他又看向穆雲毅,“小的先去做事了。”
劉大表哥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穆雲毅。他認為穆雲毅隻是來吃飯的,倒也沒有必要讓春蘭出來,但他還是讓妻子去跟春蘭說一聲,還是由春蘭決定出不出去。
後院,當春蘭聽到劉大表嫂說鎮南王府的嫡孫來了,她便道,“可是要加菜?”
“沒有說要加菜,他們就那麼吃。”劉大表嫂道,“你要出去嗎?”
“不了。”春蘭搖頭,她一向不愛表現。
春蘭想自己是什麼身份,鎮南王府的嫡孫又沒有說要見她,她過去,彆人還以為她是不是有彆的心思。她的未婚夫還在呢,她不能做出讓彆人誤會的舉動。
“這是店鋪,又不是家裡。”春蘭道,人家又不是特意來看她的,她也沒有必要趕上去招待。
穆雲毅吃完飯,春蘭都沒有出來。
“味道確實不錯。”穆雲毅吃過禦廚做的飯菜,家裡的廚子做的飯菜也美味,但春蘭做的這些菜也有特色,味道一點都不差。
“她曾經在京城開過鋪子,也是賣吃食的。”閻澤言道,“贖身之後開的,也就是兩三年的時間吧。”
“是開過。”穆雲毅道,“買過幾次糕點。”
隻不過穆雲毅和春蘭沒有見過麵,雖然春蘭是侯府老太太的貼身丫鬟,但是老太太沒有帶著春蘭出去彆的府邸過。老太太不帶春蘭出去,是因為春蘭小小年紀就長得極好,哪怕是穿著丫鬟的衣服,彆人瞧見她,還以為她才是千金小姐呢。
春蘭賣吃食的時候,她也有雇人,不是自己天天待在前頭。這也就導致侯府的其他奴仆見過穆雲毅,但是作為老太太的貼身丫鬟沒有見過穆雲毅。
春蘭從侯府出去,侯府的人還會過去買一些糕點,侯府老太太心善讓人去的。其他人見老太太如此,也會買一點。
因此,春蘭當年在京城開鋪子的初期不算艱難,她也算是有人脈關係,這樣就混了下來。否則,她還沒有等到彆人發現她的糕點做得不錯,可能鋪子就被彆人擠兌得做不下去。
京城裡的那些大火的鋪子背後基本都是有靠山的,一些糕點鋪子也是頂頂厲害的。若是突然出現一個厲害的競爭對手,這個競爭對手沒有背景就會被人打趴下。
其他稍微普通一些的鋪子,倒是沒有什麼事情,但他們有時候也會給一些人送禮。
“走吧。”穆雲毅放下一錠銀子,他起身。
穆雲毅沒有讓摳門的閻澤言付錢,這家夥還喜歡說要養家,不能浪費錢。
兩個人從鋪子離開之後,他們便打算去王薛氏所住的村落。
王薛氏已經買了不少好吃的坐上牛車回去,王家的其他人都知道王薛氏手裡沒有很多錢,她一下子花錢買了這麼多東西,甚至還有烤鴨,這讓他們不得不產生疑惑。
“你去春蘭那邊了?”李銀花冷下臉,“去討吃的了?”
“沒有啊。”王薛氏手裡還拿著一根咬了幾口的鴨腿,她在路上就已經吃了一隻鴨腿,又怕彆人吃另外一隻鴨腿,這才故意咬上幾口,還是在鴨腿的不同部位咬的。
都沾有她的口水了,其他人就不吃了。
畢竟他們家沾了死去的小姑子的光,小姑子曾經留下的那些東西,讓他們時不時還能吃一頓肉。這些人對肉也就沒有那麼饑渴,也就沒有想著去吃王薛氏手裡的鴨腿。
他們就是覺得王薛氏太貪吃了,她還總是喜歡這樣,生怕彆人搶了她手裡的吃的。
“那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東西?”李銀花問。
“找人借錢的。”王薛氏不能說自己去找了穆雲毅,“娘啊,您看,我都餓瘦了。再不補補,肉都要掉沒了。”
李銀花看著王薛氏肉嘟嘟的臉,她真不覺得二兒媳婦受了,二兒媳婦真的是太愛吃了。
“找誰借的?借錢不用還嗎?”李銀花道,“你是不是膽子肥了,還敢借錢買吃的。現在借錢買吃的,你以後呢?是不是要賣身葬父?”
“哪裡能呢,家裡還有其他人,哪裡輪得著我賣身葬父呢。”王薛氏嘀咕,“賣身葬父的,都得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才有人去買吧。正經人,誰去賣身葬父啊。”
李銀花真想脫下鞋子狠狠地打王薛氏幾下,可王薛氏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隻是兒媳婦。兒媳婦是不能隨便打的,親生女兒倒是還好點。
“借了多少錢?”李銀花問。
“沒事的,娘,讓我家那口子還就行了。”王薛氏道,“這麼多東西呢,我們晚上做餃子吃啊。”
王薛氏想到大肉餃子,她就想流口水。她今天本來想去春蘭的鋪子的,又怕穆雲毅不高興。她拿了彆人的錢,當然就得按照彆人的話去做,而不是自己還想著去占便宜,她自認為還是一個比較有原則的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銀花伸手戳著王薛氏的腦袋,“這吃的都是錢。”
“又不是你們買的,你們隻管吃啊。”王薛氏道,“我沒有讓你們幫著還錢,也沒有讓你們彆吃啊。”
王薛氏表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都沒有吃獨食。
李銀花沒有感覺到多開心,她隻覺得二兒媳婦就是一個坑。二兒媳婦怎麼跑去借錢呢,這個兒媳婦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當穆雲毅和閻澤言來了,他們直接叫來了村長和王氏宗族的族長。
王族長沒有想到還真有人來找春蘭的親娘,當年那姑娘未婚先孕讓王家丟進臉麵,她還不肯說孩子是誰的,讓他們無可奈何。宗族裡有人提議要讓她浸豬籠,現在的王族長當年還沒有當上組長,卻也知道人命關天。
當那姑娘提出要給宗族買幾畝地的時候,王族長還站出來說她對宗族有心,應該讓她生下孩子。王族長還被人說了幾句,但他認為他們這邊有很多人都是在家裡男丁上戰場之前,他們急匆匆的讓男丁成親,就是為了留下一個血脈。
那姑娘跟她心上人情不自禁,也是由於那男的要上戰場。
王族長讓大家都理解一二,大家都是一個宗族的,都是親戚,還是得親和一點。到最後,以春蘭的親娘給宗族捐贈了十畝地,事情才告一段落。
“她帶著一歲多的孩子進京了。”王族長道,“說是要去尋找孩子父親那邊的親人,但也沒聽說她找到了,隻聽說她後來沒了。”
王族長等人都知道李銀花的大姐在京城的大戶人家當奴仆,李銀花的家裡人都有說過,劉婆子有時候還會給他們寄送一些東西。
當時,劉婆子是侯府老太太身邊的心腹,她讓人幫著送東西過來,彆人也不敢多要她的錢。那些人不但不要錢,還把事情辦得妥妥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王族長就沒有想到男方的家裡人還會過來。
“伯父確實已經亡故。”穆雲毅道,“隻是伯父當年未來得及跟我們說伯母的事情,家裡才沒有帶伯母回去。”
“伯母?”王族長疑惑。
“不錯,查清楚真相,當真是如此的話,祖父、祖母也吩咐過了。”穆雲毅道,“王氏女便是我伯父正妻,該合葬進祖墳。”
正妻,尋常人家哪裡有妻妾之分,就是一個妻子,也就是那些富貴人家有一妻多妾。
王族長和村長一聽穆雲毅的話,便知道對方的家裡一定很厲害。哪怕穆雲毅沒有直接點名身份,但能讓閻千戶陪著一起來的人又怎麼可能差呢。
“當日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穆雲毅問。
“女孩啊。”王族長道,“賤內去看過,許是當娘的日夜擔心受怕,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小小一團的。”
“可能抱錯嗎?”穆雲毅問,“比如,跟伯母的嫂子對調孩子。”
“對調?不能吧。”王族長道,“她嫂子生的男孩,壯實多了。明眼人一看就能分得出來。”
先不說壯實和瘦弱,光光是性彆,這就不可能讓人抱錯。便是一下子抱錯了,也能再換回來,因為他們彼此都是知道的,又不是兩個人同時生產,還不懂得孩子的性彆。
“她當時還沒有奶水,她嫂子也不願意喂她孩子吧。然後,就從彆處牽了一頭羊過去。孩子不喜歡喝羊奶,喝了就吐,喝了就吐的,就隻能不斷地喂。”王族長歎息,“有人路過還看到她這個當娘的紅著眼睛,都說她那個孩子可能養不住。後麵,那個孩子還是被她養到一歲多,孩子能吃彆的了,也不用一直喝奶。她就帶著孩子去京城了。”
“不錯。”村長點頭,“她拿了路引去投親,也是去找孩子親爹那邊的人,就是沒找到。”
閻澤言坐在旁邊沒有說話,他聽著就好。少說兩句,也省得彆人懷疑他是不是早早安排好這一切。
“聽說他們來了這邊。”王族長道,“前些天,大柱她娘的大姐還過來了。”
隨後,穆雲毅又問了村子裡的幾個老人,隨機問的,也是看看這些人是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統一口徑的。其實,穆雲毅知道這些人不大可能一開始就計劃統一口徑,他就是想看看那個女子未婚先孕時遭受了什麼事情。
王族長在穆雲毅他們去問彆的老人的時候,他先趕去李銀花的家裡。
“京城來人了。”王族長道,“是你們家阿妹男人的家人。”
“他們真來了?”王林氏眼睛一亮,“他們是不是要帶我兒子……不是,是我小姑子的兒子走?”
王林氏故意搶在李銀花的前頭說,就是想讓李銀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李銀花沒有想到大兒媳婦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她本來想張嘴的,但是還是沉默了。
“她當年生的姑娘。”王族長皺眉。
“是男孩,不是姑娘。”王林氏道,“當初,怕她傷心難過,照顧不好孩子,我們都商量了,讓她生的孩子養在我們這兒。那孩子就是婚生子,彆人也不能說孩子是野種了啊。”
王族長不傻,“兩個孩子當時相差那麼大,且不說性彆不同,身形也差。那女娃沒有奶水喝的時候,你怎麼還不喂那個女娃娃?”
彆人或許不知道這一件事情,但是王族長知道,他當年雖然不是族長,卻也準備要接手族長的位置。因此,王族長對住在一個村子的同宗族的人還是很關心的。
哪裡有親娘對親生女兒那麼狠的,王家阿妹生的孩子就是女娃娃,絕不可能是男娃娃。
王族長的妻子當時也去看過了,哪怕她不是親眼看著孩子出生的,但她一看那兩個孩子,也知道哪個孩子該是王家阿妹生的孩子。
一個女人傷心過度,有時候還恍恍惚惚的,她自己吃飯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時候傷心起來都忘記吃飯,還得是彆人去提醒她。她生的孩子哪裡可能比王林氏生的壯實,王林氏還分了她小姑子的雞湯呢。
“您記錯了。”王林氏麵露尷尬,她沒有想到族長竟然還記得這一點。她以為過去那麼多年,自家人隨便怎麼說都可以的。
“你覺得你們這一家幾口人說孩子是男的就是男的了?”王族長道,“你們是瞧見有好處了,就要把家裡的兒子孫子送過去?”
王族長看向李銀花,李銀花剛剛沒有阻止王林氏說出那些話,她後麵也沒有說那些話不對,是不是李銀花也有這樣的想法?
“你們彆身在福中不知福。”王族長冷下臉來,他看向李銀花,“當初你女兒為了你們置辦田產,你們屋子舊了,住不下那麼多人,也是她出錢蓋的房子。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想著把她女兒的身份占了去,你們還是不是人?”
“族長,當初真的是弄錯了,不是,是您記錯了。”王林氏著急,“也不是,是我們故意讓你們弄錯的,就是不想那個孩子被人說是野種的。真的,真不是騙你的。”
到了這個時候,王林氏還不願意說實話,還想著讓她的兒子去京城享福。
正好大門沒關,穆雲毅和閻澤言進了院子,他們恰巧聽到了王林氏說的話。
穆雲毅沉默,看來王薛氏說的話是真的,她大嫂當真是想讓人冒名頂替。穆雲毅不擔心大伯父有一個兒子,也不怕堂兄跟自己爭,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怕彆人跟自己爭,但是這不代表他願意被人糊弄。
沒有必要進去了!
穆雲毅轉身就走,從彆人嘴裡問出來的話,都比這一家人說出來的真實。這一家人看似關心女兒關心妹妹,可有的人看到好處了,他們就想把好處扒拉到自己的碗裡。
或許他們還應該去問一問劉婆子,劉婆子當年收留春蘭母女,春蘭親娘真要是在京城尋找春蘭親爹的消息,劉婆子應當知道一點。
閻澤言見穆雲毅走了,他也跟上穆雲毅的步子。
偏巧,王薛氏從外麵走進來,她碰見了穆雲毅他們,還道,“這就走了,都問清楚了?”
王薛氏的聲音一出來,裡頭的李銀花他們立馬就知道了,他們趕緊出來。
“彆亂說話。”李銀花當即就道。
李銀花剛剛被族長說了一通,內心還有些亂。她一開始是不讚成大兒媳婦的做法,她認為這種事情很容易被揭穿,哪怕當時來看兩個孩子的人少,但是保不準彆人就記得啊,這種事情哪裡有那麼容易糊弄過去。
“不說就不說嘛。”王薛氏撇嘴,反正她先前去鎮子的時候已經跟穆雲毅說了。
李銀花知道大兒媳婦的那一番話連族長這邊都蒙騙不過,指不定其他人也有人記著,還真就不能讓孫子去冒名頂替了。可是李銀花又沒有直接說出外孫女的時候,她想也許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找自己女兒的呢。
“小姑子當時生了一個男孩!”當穆雲毅要繼續走的時候,王林氏大聲地道,“是能傳宗接代的男孩!”
“難道我不是男的,我不能傳宗接代?”穆雲毅嗤笑。
“……”王林氏表情僵住,“他……他沒讀過多少書,不跟你爭的。”
王林氏就是想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去大戶人家,兒子以後還能娶一門好親事。
李銀花的丈夫和小兒子都沒有在家裡,大兒子去田地裡了。這些人沒在,王林氏就更能說。
王林氏的兒子也都跟去乾活了,不然,王林氏還會把她的兒子拽過來,讓穆雲毅看看她的兒子。
“你不過就是想讓你的兒子飛黃騰達。”穆雲毅道,“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踩著彆人的屍骨上去的!”
雖然穆雲毅還沒有見過春蘭,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王林氏的兒子絕對不是他要找的人。這些人當他是傻子,企圖蒙騙他。
王林氏不隻有一個兒子,不存在她需要小姑子的兒子的情況,她當時養著這個兒子也是緊著兒子的。小姑子的女兒瘦瘦弱弱的缺奶水,王林氏都沒有給。
村子裡很多人都記得,王林氏對春蘭根本就不是對親生女兒的態度。
“你們想被送官嗎?”閻澤言冷下臉道,這些人是不怕死吧,竟然敢在鎮南王府的嫡孫麵前說這些胡話。
他們先去找了王家宗族長老和村長,也是為了先探查清楚情況,也讓組長他們有機會去跟李銀花他們通風報信。到了現在,王林氏還敢說那些話。
王林氏真的是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也難怪春蘭的親娘當初要給家裡那麼多東西。不給不成啊,彆人盯著呢。
“這……”王林氏怕見官,她本以為自己說什麼就能是什麼,萬萬沒有想到這些人這麼快就能看穿。
“看在伯母的麵,今日暫且不跟你計較。”穆雲毅道。
“你們說伯母,是要下聘嗎?”王林氏不禁又道,明媒正娶,那都是要下聘的。不管這人死沒有死,都得要的吧。
“就算下聘,那些聘禮也該給妹妹的親生女兒啊。”王薛氏忍不住道,“妹妹當初給了我們那麼多東西,還不夠嗎?大嫂,你比我都還要貪心。”
王薛氏真怕他們一家子被送去見官,大嫂能不能彆那麼愚蠢啊。以前,那些人都喜歡說她沒有腦子,這一會兒,王薛氏認為大嫂比她更沒有腦子。
就算男方家裡願意明媒正娶小姑子,可小姑子已經去世了啊。死人的事情不好說的,一個弄不好,那一點點情分都沒有了。
他們現在好歹也算是幫襯過小姑子,小姑子有順利生下孩子的。可他們得到了很多東西,這也能被人詬病的。彆人一查就能查到,大嫂還在那邊說個什麼勁兒啊。
反正王薛氏不可能去做那般愚蠢的事情,他們這個時候應該表現得關心小姑子,關心小姑子的孩子。
“娘,您說是不是?”王薛氏又看向李銀花,“外甥女去京城的時候才一歲多,我們都沒有養著她的。難不成,我們還要侵吞她娘的東西嗎?”
穆雲毅不禁看了王薛氏一眼,這個婦人至少沒有糾纏不清要東西。穆雲毅沒有繼續留在這邊聽他們胡扯,他走了。
王林氏想要追上去,她被胖胖的王薛氏給摁住了。王薛氏還是有點力氣的,她還是能讓她大嫂晚點跑出去。
“彆追了。”王族長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你們真是糊塗啊!”
王族長說完這話,他也走了。他真不想繼續留在這邊,說這些人愚蠢吧,他們當初讓人生下了孩子,也沒有完全搜刮春蘭親娘身上的銀子,還去找商隊送人上京城。說這些人聰明吧,他們這個時候卻想讓王林氏的兒子取代春蘭。
村子裡的人就瞞不過,那些人也不可能幫著李銀花家裡做隱瞞。真當人家就問李銀花的家裡人,不去問彆人嗎?
“開心了嗎?”李銀花看向王林氏,她昨兒才又見到春蘭,原本還想著以後能多去看看春蘭。今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去看外孫女。
“這不是沒事嗎?”王林氏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大嫂,你是想讓我們去坐牢嗎?”王薛氏道,“我可是知道牢飯一點都不好吃,裡麵還摻沙子的。”
王薛氏自認為沒有要求食物多好吃,可也不能讓她去沙子。而且進大牢,還可能挨打的,身體不好,還沒有好吃的,身體隻會更差。
要是大牢裡的飯好吃,很多窮苦百姓都想著進大牢了。大牢裡的飯又不能讓他們白吃,很多時候都要挨打,要去搶的。
曾經有人就想著去牢裡混飯吃,等他再出來的時候,他就沒有想著再進大牢混飯吃了。
“你不能總想著你自己的親生兒子啊。”王薛氏道,“我們這些人……”
“是不是你去通風報信的?”王林氏雙眼睜得老大,等著王薛氏。
“沒人通風報信,他們也會知道。”王薛氏心虛。
“果然是你!”王林氏想到王薛氏昨天突然跑到鎮子上,還是比較晚的時候跑過去。
那個時候,誰會去鎮子啊,王薛氏果然有問題。
“是我又怎麼了?”王薛氏翻白眼,“那是因為我不想被你牽累,我還有孩子呢。我們都得到這麼多東西了,你還不知足,你太貪心了。”
王林氏衝上去就跟王薛氏扭打在一起,王薛氏害了自己的兒子一輩子。
李銀花瞧著這一幕,啥都沒有說。就是她那一分遲疑,已經讓彆人不喜了。等她丈夫回來,她得怎麼跟丈夫說呢。
早年,他們曾經也說過讓女兒乾脆就留在這邊生活,或者是讓外孫女待在他們家裡,女兒再另外嫁人。可是女兒就是不願意另外嫁人,女兒擔心外孫女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女兒說要進京去找了,李銀花還是讓她去了。他們老兩口都沒有侵吞女兒銀子,女兒給他們,他們就要,女兒沒有給他們,他們……不過他們確實放了一些銀子起來,他們跟女兒說她一個弱女子拿著那麼多銀子不安全,女兒就多放了一些銀子在家裡。
那些銀子本來應該是要還給女兒,還給外孫女的,可他們終究還是用進去了。
畢竟女兒和外孫女又沒有來這邊,外孫女又有其他的出路。女兒沒了,外孫女也不知道那些事情,在家裡需要銀子的時候,李銀花當然是先拿出那些銀子用。
那些銀子倒是還有剩下一半多,李銀花惆悵,家裡的孫子都長大了,孫子要娶妻,孫女要嫁人。他們又過慣了之前的舒心日子,彆人也以為他們家過得不錯,李銀花哪裡還能把那些銀子給春蘭呢。
在劉婆子過來的時候,王林氏還想著春蘭的彩禮,李銀花當時說不能要,也是因為他們手裡有春蘭娘暫存在他們這裡的錢。
李銀花夫妻沒有告訴兒孫這一件事情,也是不想他們打這一筆錢的主意。偏偏他們當父母的就把女兒暫存的錢用進去,真是由奢入儉難,家裡人賺的錢又置辦了田地等物,閒錢少啊。
“告訴你,你完了。”王薛氏一把推開王林氏,“你要蒙騙人家,也得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啊。春蘭他們都來西北了,就算他們沒來,你以為你的兒子就能去京城嗎?我呸,你也不怕彆人覺得他故意欺騙人,在路上就弄死他,說是路上遇上的山匪,看你能怎麼辦。”
王薛氏頭發淩亂,她越想越氣,自己都是為了這個家啊。而大嫂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鬼!
“娘,大嫂都這樣了,就算你們不讓大哥修了她,我們也得分家!”王薛氏道,必須讓彆人知道她的決心,讓彆人都知道她不願意跟這些人同流合汙。
家裡的田地那麼多,二房不能少分,還有家裡的存錢。
王薛氏想過了,等到分家之後,她就讓兒媳婦掌家。她當被兒媳婦伺候的婆母,當然,她才不可能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兒媳婦。
當李銀花的丈夫、兒子們回來時,他們就聽到王薛氏在那邊鬨分家。等他們知道真相之後,李銀花的丈夫王老頭當即同意分家,隻不過是把大兒子一家子分出去。
傍晚,春蘭沒有在鋪子,而是在家。她剛剛吃過飯了,烤爐裡還在烤著小點心,等到明天再把一些糕點送到鋪子裡賣。
正當春蘭坐在院子裡的大樹下納涼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下人去開門,這才發現是閻澤言。
“吃飯了嗎?”春蘭問。
“吃了一點。”閻澤言回答,他沒有說自己跟鎮南王府嫡孫去找李銀花一家的事情,“有吃的嗎?嗅到這香味,還真有點餓了。”
“過一會兒,蛋黃酥就好了。”春蘭讓閻澤言先坐下,讓丫鬟去盛綠豆湯。
春蘭多做了一些吃食,倒也不是為了特意等閻澤言,而是天氣熱,她還等著一會兒吃點東西呢。
“都忙完了嗎?”春蘭手裡拿著一把團扇,不過她沒有給閻澤言扇風,而是自己扇風。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忙完了這一件事情,又有新的事情,哪裡可能忙完呢。”閻澤言道,“京城那邊來了人,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閻澤言看向春蘭,他思考著春蘭的身世,如果她真的是鎮南王府的孫女,那麼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娶她了。鎮南王府的人會不會讓春蘭跟自己解除婚約,他們之間的婚約就不算數了。
不管如何,閻澤言都不能讓自己的心上人受傷。
“等到年底,我們就成親了。”閻澤言道,“你要找你父親嗎?”
“不找。”春蘭搖頭。
“也許他真的死在了戰場上呢?”閻澤言道。
“找不到的。”春蘭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娘去京城就是為了找我爹,我都從京城來西北了,又怎麼去找。他又不是這邊的人,他真要是死在戰場上,這麼多年過去了,更不可能找到了。總不能,我跑到京城,看看那些大戶人家是不是有兒子死在戰場,我就跑過去說,我是他們兒子的女兒啊。”
“為什麼這樣想?”閻澤言驚訝。
“你想啊,普通人家,很普通很普通,沒有什麼特色,怎麼找?”春蘭道,“也就是那些大戶人家才顯得特殊一點。彆人會說,瞧瞧,就算他們再有權有勢,兒子不還是死了嗎?他們可算有能調侃那些有權有勢有錢的人的地方了。”
普通人家的笑料過幾天,大家就不說了。倒是那些高門顯貴,彆人會牢牢記著,也許時不時還要說上幾句。
“萬一真的是高門大戶呢?”閻澤言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啊。”春蘭回答,“我娘是村姑,我過去算什麼?是一個可利用的庶女嗎?我在京城當丫鬟的時候確實很少出府,但是我開鋪子賣吃食的時候,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侯府出來的丫鬟。”
有幾個高門願意要一個當過丫鬟的庶女,還不如隨便找一個村姑是當庶女。至少村姑的家世清清白白的,也不會被人誤會是不是去當通房丫鬟了,也不會被說XX千金小姐給人端過洗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