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腳步聲,屈瑾回過頭。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溫和了幾分。
雪青嘴唇微動:“蛐蛐。”
屈瑾:“嗯。”
他神色十分平靜,轉過頭,繼續琢磨手裡的木材,一邊說:“仙樹都這麼大了,給你做個秋千吧。你醒來後應該會很喜歡。”
雪青走到他身邊,從背後,雙手環住他脖頸,道:“我回來了。”
那一瞬,屈瑾手裡的動作驀地一頓,木塊和小刀,“啪”的一聲掉到地上,在雪地裡砸出一個淺淺的坑。
他感受著壓在身上的重量,溫暖的氣息,以及那隱忍的笑意。
不是他經常產生的幻覺。
是最真實的她。
仙樹之下,白花與白雪飄飄,男子站起身,緊緊抱著雪青。
這場曠日持久的等待,終於,畫上圓滿的句號。
...
番外一:舊賬
雖說好不容易再重逢,但屈瑾挨過欣喜的勁頭,第一反應就是找她……
翻、舊、賬。
當初,雪青作為萬雪青時,按人設走到最後,與甘玄同為一體的她,不能接受自己是這等妖魔,更不能接受自己變成甘玄的“人皮”。
所以,自儘是唯一的道路,為了自己,也為了複仇。
但屈瑾氣死了。
“讓我不要拋棄你是吧,”他捏著萬雪青的臉頰,磨牙,“結果呢,你就正大光明拋棄我?你怎麼敢的啊,你……”
見他一如既往地記仇,雪青連忙舉著手,投降:“對不起,我太喜歡你了,我這是怕我徹底淪為妖魔的皮,你忍著痛苦,不得不與我相對。”
屈瑾愣了愣。
他抬起眉梢:“再說一遍?”
雪青:“對不起……”
屈瑾:“不是這個。”
雪青:“我怕我墮魔?”
屈瑾:“也不是這個!”
雪青:“你會忍著痛苦?”
屈瑾又氣又好笑:“明知道我喜歡聽什麼,你就不說是吧!”
雪青偷笑,正要開口,他手指彈了下她額頭,道:“算了,你不說我來說,”他嘴角噙著輕笑,“我喜歡你。”
雪青微微紅了臉頰。
不管多遠,不管多少次,不管逆著多大風雪,他會一直奔向她。
而最終,幸而老天待他不薄,守得雲開見月明。
番外二:白發
一日早晨,雪青困著呢,感覺到屈瑾在鏡子前搗鼓著什麼。
她撐著身體,瞧了眼,正好,他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白發。
察覺她的目光,屈瑾回瞥她,神色如常:“怎麼了?”
雪青喉頭微哽。
屈瑾有白發了。
雪青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過去多少年,隻知道自己自醒過來後,身體和十八十九歲的自己,沒有差彆。
屈瑾為了找她,卻不知耗費多少心力,不知等了多少年……
屈瑾見雪青眸光閃爍,他問:“怎麼了?”
雪青:“你的頭發……”
屈瑾坐在床上,一邊披外衣,一邊道:“昨天你說要試試聚靈法,不小心弄到我頭發。”
聚靈法,會加速事物的興衰,頭發也是,會迅速變白。
雪青恍然大悟。
當然,煽情也被終止。
隻是屈瑾何等聰明,扣袖子的手一頓,他緩緩揚起眉頭:“你該不會覺得我老了吧?”
雪青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下半張臉,小聲說:“我沒有啊。”
在一起這麼久了,屈瑾還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他二話不說,解開剛穿好的衣服,
雪青清清嗓子:“不是,我是覺得白發也很好看。”
然而這話更不得了,捅了醋王的醋缸,叫他開始圍繞一根白發借題發揮。
屈瑾冷冷一笑:“哦,白發好看,那個誰,謝龍君,好看對吧?”
雪青:“那不也是你自己嗎?”
屈瑾箍住她的手腕:“那你就是覺得他好看。”
雪青:“……”
救命啊!
……
番外三:布娃娃
雪青有很多布娃娃。
屈瑾這漢子,還怪心靈手巧(?)的,包攬雪青日常所需,不止做秋千,做連衣服裙子,也會做布娃娃。
娃娃們很可愛,有老虎狼犬鳥兒,也有穿著各種衣服的小人兒。
屈瑾修為很高,他隨手做的布娃娃,都有靈性,它們不止能動,因為注入屈瑾的情感,行為底層邏輯和屈瑾是一樣的。
比如,它們經常邁著兩條小短腿,啪嗒啪嗒找雪青,然後抓著她的裙角,嘿喲嘿喲往上爬。
可黏她了。
一開始,屈瑾會覺得它們好笑。
後來,發現雪青隻想抱著娃娃睡覺,完全侵占他的空間,屈瑾:“……”
他彈走娃娃,娃娃不厭其煩過來,甚至雪青會抱著它們,叫他下手彆那麼重。
屈瑾:“……”
半夜三更,萬籟俱寂。
雪青忽的醒來,發現屈瑾不在身旁,她有點奇怪,趿拉著鞋子,聽見外間的動靜,她屏住呼吸瞧。
隻看外間,站著大大小小的布娃娃。
屈瑾一腳踩著凳子,在它們前麵,像布娃娃統領,隻是盯著娃娃的目光,有點不友善。
他道:“從明天開始,誰再擅自爬床,就去山下做苦工,反正你們這麼多個娃娃,少一兩個,雪青也不會發現的。”
娃娃們瑟瑟發抖。
屈瑾冷笑:“知道怕就好。”
雪青:“?”
狗東西怎麼連娃娃的醋都吃啊!
番外四:薛寧
自那之後已經過去二百年,薛寧成功晉升混境一層。
薛家徹底落寞,但薛寧反抗家裡安排的婚姻,脫離家族,孑然一身。
文景宜也一樣。
文景宜混境四層,二人步入混境,基本代表她們登上修真界的權利階級。
兩百年前,王墨卸任西陽城城主,主導西陽城往北的開拓之路——自從妖王屠山等強勢妖魔死亡,荒境不再那麼危險,兩百年時間,建立四座遠超過當年淩城規模的城市。
薛寧和文景宜就任於新城,偶爾休息日,她們會回西陽城。
西陽城外,有一座龐大的石碑,碑上無紋,卻誰人都知道,祭奠的是誰。
活到這個年歲,薛寧和文景宜越發明白,當初萬雪青的舉措,是多麼難得。
二人負劍站在石碑前,她們偶爾談起這位老友,記憶依然鮮明。
“不知道屈師兄有沒有成功。”薛寧輕歎。
文景宜篤定:“會成功的。”
她們看了會兒石碑,正要離去,卻看不遠處,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打著一把傘,為旁邊女子遮雪。
他們身後,還有一個半人高的布娃娃,手裡卷著一件厚重的絨毛披風,笨重地跟著他們。
他嘴裡數落她:“知道冷,就穿件披風。”
女子卻說:“不管,衣服好看就行,凍死就凍死,哈哈。”
男子瞪她一眼。
雖是如此,他卻控製靈力,死死護著傘下人,讓一點風雪都侵蝕不了她。
如此玄奧的控靈術,薛寧和文景宜,隻在一人身上見過。
這時候,傘忽的微微一抬,露出傘下女子的真容。
幾人目光交接,乍然一愣。
雪青一笑:“阿寧,景宜。”
霎時,薛寧的眼淚落了下來。
這一次,她們得以再度相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