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結新緣(1 / 2)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 Sherlor 13534 字 1個月前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全本免費閱讀

·071·番外·白駒如夢、新序

秋風解落枝頭本就搖搖欲墜的葉子,溫柔地將它送下來。一個折旋,泛著黃的秋意就這樣停在了飄著熱氣的茶杯邊。

一雙帶著歲月痕跡的手伸過來,似要移開落葉,卻在拾起葉柄的瞬間遲疑了。她抬頭,山中層林儘染,落下葉子的這棵大樹,頂梢已然泛著秋紅。

北方的秋和秦地的風土人情一樣,來得直直白白,不似南邊,非要藏在夏天尾巴和冬日的領頭間,等人恍惚察覺到了,卻早已錯過最好的時日。

女人收回視線,她拍拍衣袖,摸了摸茶壺——溫度正好,她滿意地邊撚落葉邊坐在石凳上,含笑遠眺鹹陽城。

葉片輪轉間,遠方越漸恢宏的城池在秋色的包圍中隱隱約約。

歲月流逝,芳華不再,華發染上霜白,眉目不似當初鮮妍年輕……隻有那雙眼睛未曾染上渾濁,依舊亮如辰星。

秦昭的大半輩子都在這枚葉子的後麵了。

她的暮春,他的仲夏,她的初秋……都在秦國新城的一磚一瓦裡。

新城會變成故土,牆檑推倒後重建,她的今生會融進“鹹陽”二字的筆畫裡,在這片大地上綿延,然後和她的曾經重逢。

“在看什麼,這麼入神?”

身後有人伸手取走了秦昭撚弄的黃葉,少了遮蔽物,日頭高升,遠方的城池倒是清晰可見。

秦國的新都,即使相隔甚遠,在山間望去,依舊雄偉恢宏。

“在看鹹陽城?”

“……你猜。”

輪椅碾壓落葉驅駛至秦昭身邊,與她並齊。年邁的手指握上她的,將秦昭的指縫覆蓋、填滿。

觸覺有些遲鈍,細微的粗糙不是枯槁感,而是少有的蒼勁。

是軍師來了。

有些人是一見到就藏不住欣喜的——儘管這種欣喜在度過了許許多多的日日年年後,早已不複年輕時的熱烈滾燙,卻慢慢地融進骨血,變成一種醇香悠長的密不可分。

就像現在這樣,秦昭自然而然地歪頭正好靠在他肩上,依偎的瞬間,孫臏就收攏了手指,將她鎖得緊緊的。

“你在賞秋?”

“我在看你,在看我,在看秦國……在看留在這裡的秋天,能否當得起一句‘好景’?”

孫臏沒有回話,隻是覆在秦昭手背上的手指緊了緊。

相伴多年的他明銳地察覺到,她的話似乎另有深意。

“伯靈,這一生——”

她好像陷入了某種恍惚,僅僅如此似乎還不夠——

若你不曾遇見我,原本的你是否比現在更為傳奇呢?

“伯靈與昭皆未虛度光陰。”

他立刻就懂了,於歲月沉積的黃昏回首,總會想入非非、患得患失。

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秦昭愣了愣,倏而笑顏淺露。

皆未虛度光陰——所有

的迷失和亂緒的存在都是不合理,她或許連這個念頭的浮現都是多餘。

或許不能見你走馬平天下是一種遺憾……但能伴你安然著書立傳、廣授兵家之學,未嘗不是另一種完滿。

這一生未曾虛度,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了。

縱使已儘力將秦國方方麵麵,都拔高到當前曆史允許的最高範圍,秦昭依舊不能變出飛機大炮,跨過人類漫長的求索,到達她曾看到的光點。

年華不再,一代人隻能做一代事——秦昭唯一略感成就的事,此時盤踞在西北地段的秦國,早已不複曆史上的苦困。隻待風雲起,這條玄龍便可騰飛直上。

隻可惜看不到那個男人一掃六合啦……

就似無法再見軍師堂堂正正直立天地、彎弓策馬那樣,有些遺憾。

但這段故事的開頭是她書寫的,這一生又能與他相伴——

那便談不上遺憾了。

“喲,還以為已經夠早了,不想又被你倆搶先。”

“????醁豔?????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人未至,聲先響。

秦昭視線一轉,立馬從樹乾背後瞧見兩個熟悉的影子。

來者皆須發花白。一人楚楚衣冠,平日的嚴苛冷峻改換成端方雅正;另一人斜腰鬆領,袖裾毛邊惹塵、狂發繚亂可謂隨性至極。

是封了商君的衛鞅和享有“秦國第一工程師”美稱的桑冉。

這個年歲,有些人見一麵就少一麵,能聚一起便是不可多得的好事。秦昭臉上的笑熱切而真實,連忙招呼老友坐下。

杯盞被送到它們應去的位置。

不得不說,把“茶”提前許久從曆史裡複現出來確是件妙事。昔日那些讓後世資本家都搖頭的秦國加班日常,沒個茶水的存在,至少秦昭自個是很難從文書變長城的案牘裡活下來的。

——當然,有了茶之後,工作狂衛鞅又是如何發揮主觀能動性,迫使秦國官員多上一個鐘頭的班,間歇性延長了官吏們的作工時長這種小事就彆提了。

相互指著對方鼻子跳腳,在朝堂破口大罵、文諷武譏……但之後,他們總能歸到一起,同飲一盞茶。

這一生,少了彼此,

似乎也挺寂寞的。

“沒等多久,你們來得正好。”

友人既至,聚會伊始。

……

茶盞搖晃,杯中茶湯晃蕩。

今次的聚會稍顯凝重。

國君嬴渠梁身體愈發頹敗,困於榻臥良久,或有不久於世之征兆。

長子嬴駟已代其君父初步接手秦國政務,此間朝堂上暗流湧動,隻待秦國天變,便蓄勢湧現驚濤。

在座四人皆會被這股浪場侵襲。本來改換秦國的天地,那些滑不溜秋的老頑固不可與時勢爭,便隱了下去。

此番動蕩,秦國已然富足,那些骨子裡的特權和高傲,勢必會出來搶著分上一塊香肉。

衛鞅怕是要被當作活靶子。

為了讓秦國

這輛馬車跑到法治的軌道,他已然將秦國朝野上下得罪了大半。國君健在時能被鎮壓的,改換新君後,可就不一定了。

——他身上的權力太多了,太大了。

讓人眼饞,也叫人恐懼。

秦昭看著自入座便隻言不語、隻把茶水當酒澆的衛鞅,不由地歎了口氣。

她知道這個人並非貪權戀貴之人,隻是未報知遇之恩,他便願意在這位置上直至死去。他不是不願意放手,隻是太想秦國好了。

——沒有人能比活著的衛鞅做得更好。

他要是能放手的話……罷了,能放手,就不是他衛鞅了。

“我說昭你盯著這老小子作甚?他自討苦吃,你我的好心他看不見。”

桑冉搶過衛鞅麵前的茶壺,直接送進嘴裡牛飲,邊喝邊開嗆。

“他堂堂商君,厲害著呢,輪不著咱們為他瞎操心!”

以四人的交情,很多話無需說清。

衛鞅沉默片刻,而後長舒一氣,對著列座拱手。

“如若……諸位不必再予鞅一手。”

“嘿,你這死老兒,真要以死證道是吧?”

桑冉束起衣袖,勢要與衛鞅好好說道說道。霎時間,濃霧乍起,由外及內,漸漸將秦昭四人圍在團團白色裡。

四人還未來得及對詭異的天象作出評述,原本慢慢包圍他們的濃霧瞬間如海潮般向他們湧來。

他們還未吐露半個字詞,隻來得及下意識地抓住彼此,便被濃霧吞沒了。

太陽不多時升上高天,濃霧在光束下融化般散去,石桌上隻餘下冒著熱氣的茶杯——

原本圍坐在此的幾位老友,卻是無影無蹤了。

*

“豎子……低賤……”

遠方的聲音模糊得像是薄霧。

詭異的濃霧散去,老友們怔愣著看著彼此,竟然連彼此的手都忘了鬆開。

垂垂老矣的人再次變得年輕,仿佛回到當年他們初識的模樣。

“商君,你臉上的褶子呢?”

“……今朝年歲空長,鄙語甚勝昔日。”

“說人話——”

“桑冉,少削削木頭,多讀讀書。”

秦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恍惚,這算蘭柯一夢,還是蝶與莊周?

“是我的錯覺麼……你們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昭,是那邊——”

商鞅和桑冉中止習慣性的拌嘴,順著孫伯靈的指尖掃過去。

在叢生的雜木縫隙間,有一華服小兒帶著侍從對著地上的一團拳打腳踢,憤恨之詞在林間回蕩。

地上隱約已有紅色灑落。腳棍之下的那一團,是個無助蜷縮的稚子。

這場暴力行經徹底觸怒了要為法殉道的衛鞅的神經。他剛要衝出去,便被桑冉拉住。

桑冉衝衛鞅搖搖頭,伸手叫他息聲。衛鞅按捺腳步聽了一耳朵,兀地瞪大了眼睛。

在秦國可以聽到

如此明顯的趙語嗎?至少他們聚會的那座僻靜山林,方圓十裡裡誒呦一戶人家和趙國有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