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發髻手術刀和墜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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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魏文和魏語……

即使知道這是生活在魏國必須具備的基本技能,理性上能接受,感性卻還是接受不能。

目前和孫臏靠在案上寫字交流,已經很耗費秦昭的心神了。迫切的溝通需求讓她每次都要打起十分精神,去分析和模仿孫臏的發音,尋找規律記下來。

如果兩種語言一起學,秦昭覺得自己腦子和舌頭必定打架,最終崩潰於語言係統混亂。

現在可是有七國呢——秦楚燕韓趙魏齊,若是現在跟孫臏學會了魏國的文字和語言,下一次是不是就是“做得很好,那就把齊國相關安排上吧”。

而後無限套娃循環,直到秦昭變成一個戰國語言大師。

所以,到底是什麼給了孫臏錯覺,讓他覺得她可以呢?

和善微笑的孫臏,此刻散發的和煦氣息卻令秦昭瑟瑟發抖。

果、果然是先生遭受迫害後,一個人又被迫困於床榻養病,他心理出現陰影,急需做點什麼事轉移注意力?

先生啊,打個商量就學日常用語行不行?畢竟這個魏國,咱倆都待不下去呀!

……

孫臏有些意外。

看秦昭的如此抗拒的神色,想必她是會搖頭拒絕的,甚至會像上次那樣借口跑出去。

但事實並非如此。

她在床邊站著掙紮磨蹭了很久,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孫臏便知道,秦昭或許默認提議,隻是因為“討厭”實在說不出來答應的話。

想想秦魏兩國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大小征戰不斷、不死不休的。

若秦昭的秦,真是秦國的秦……那他強迫一個有原則的秦人去學魏國的語言文字,確實十分過分。

如果可以的話,孫臏也不想這樣。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需要仰仗秦昭活下去。

秦昭很堅強。能獨自與人斡旋,從那種環境裡帶他出來;

她同樣也很脆弱。忍受粗糙的食物,看護他這個廢人,語言不通以及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假以時日,總有一個會壓垮她。

或許是他太卑鄙吧,這次絕不能心軟。

孫臏心中不禁苦笑起來。

無論如何,逼著她也要學,被她恨也要教……這個奇特的乾淨女子,若因救他最後受到傷害或是身死魏國,那他會悔恨、愧疚一生。

她必須活著,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關於秦昭的身份,孫臏也有些粗略的推斷,但無法準確地得出結論。

或者說他得出的結論太過荒謬,以至於他目前並不想就此深思。

秦昭會寫秦篆,但不能言秦語。

她的字很大一部分有缺筆少劃的痕跡——不是誤寫或錯寫,而是一種演變,由繁至簡的演變;

她的語音抑揚鏗鏘,完整而成熟的體係,和秦語差彆極大,書寫又習慣性用上秦字。

神乎其技的醫術,從未見過的器具,以及她舉手投足裡的格格不入……

一個女人能以國氏為姓,多麼瘋狂大膽的事——和秦國王室嬴姓的主君們自稱裡暗藏的野心一脈相承。

秦昭的歸屬是“秦”,又不完全是“秦”。

他甚至不覺得秦昭屬於“這裡”,她應該屬於很遙遠的地方——或許是窮儘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不論如何,現在言此為時尚早。

孫臏隻想讓秦昭活著,即使現在打破她的幻想,現實會讓她痛苦。

等到以後,他會補償她的。

“敗給你了,先生。我會學的,隻是行行好,彆是今天或是現在……”

“好。昭另有安排?”

他絲毫不意外秦昭的妥協,她的懂事反倒讓人心懷不忍。

孫臏還是心軟了。不急於一時,放她休息一天整理心情未嘗不可。

“我想出門一趟……不走很遠,至少要弄清取水的地點。”

“就這樣出去?”

“哪裡不妥嗎?”

看著寫在案上的字,孫臏有些頭痛地扶額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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