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秦·招賢 這章標題想不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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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矣!

秦昭頓時頭痛、眼睛痛、身上也痛。

人真的是種奇特的生物。

前一秒, 秦昭還被腎上激素鼓舞得意氣風發,在秦國招賢盛會上逮著那群士子大殺特殺;

下一刻,攻守易勢, 她就被兩道視線釘死在原地,認識到事後她才是那個會被大殺特殺的人。

秦昭徹底清醒過來。伴隨著應下招賢令, 就意味著還沒過上兩天安穩日子,她又要風餐露宿漫山遍野跑了。

再想想縈繞在孫臏和桑冉頭頂的烏雲閃電, 她就隻想找個擋箭牌, 埋地當鴕鳥。

“秦昭, 你怎麼了?”嬴渠梁注意到秦昭臉色微變,關心問道。

“國君,能扶我一把嗎?我腿軟了……”秦昭哭喪著臉祈求道,而後發覺不妥,連忙又擺手,“不,我腦子有些不清醒,請國君彆在意我說的胡話!”

人前爆發讓秦昭有些脫力。

畢竟戰國時期士子們可是能配劍的。在無法治的社會環境下,激怒他們的危險係數挺高。

若不是秦昭搶了先機, 學足了孫臏那場碾壓裡的氣勢, 劈頭一頓弄懵了他們後, 又替他們問出了心中所求……

估計脾氣暴躁些的反應過來,可能當場就拔劍讓她血濺五步了。

秦昭一時恍惚, 還以為自己真處在招聘會現場,剛剛完成公開麵試, 向上司請求一點微小的幫助。

語畢,她立馬反應過來,現在她人在秦國, 眼前的人不是上司,是一國之君。

——即使嬴渠梁再麵相淳厚無害,他也是秦國國君。

秦昭霎時間白了臉,背後又起了身冷汗。

或許要給自己下足夠的心理暗示,時時提醒如此鬆懈真的要不得。

“秦昭是把渠梁當作自家長兄了嗎?明明先前那麼威風硬氣,原來也是小小女子。”

嬴渠梁笑了聲,給秦昭遞上臂膀。

“我有一子,名駟,你這軟腳羊羔似的模樣倒是和他很像。”

秦昭的腿更加軟了。但伸在麵前的胳膊,她是真不敢扶。

駟……是在說第一個稱王的秦國國君贏駟?

這是什麼恐怖的親爹濾鏡,能把北伐義渠,西平巴蜀,東出函穀,南下商於的狼崽比作羊羔?

她秦昭何德何能,能和贏駟放一起比較啊——雖然是幼崽版。

等下,國君的重點是在調侃她為“軟腳羊羔”是嗎?

秦昭揉揉腿腿,撐著站直身子。

嬴渠梁有些意外,不動聲色收回手,興趣更甚。

他這第一位賢才招的充滿意外,但不知為何,作為國君的他直覺秦昭有大用處。

就像一塊包裹美玉的石頭,必須刨除外麵的石衣才能現世,嬴渠梁確信秦昭會是塊值得發掘、磨礪的玉石。

秦君略思,他或許要從現在開始考慮,真要任用秦昭的話,該如何說服朝堂裡的老頑固接受一個女子和他們同殿議政了……

“秦昭,雖然渠梁不能改變需要你先訪秦再出策的決定……但念及你是女子,你可以不必深入偏遠秦地,去到郡縣就行。”

嬴渠梁試著為秦昭考量,給她出了個折中的方案。

“國君,您招賢的本義是什麼?不就是讓賢良士子們去到困苦之處,看看秦國的傷病,好拔膿驅疾麼?”

秦昭有些意外,遂試探著詢問。

“若是我真這樣做了,應了國君允許的便宜,國君不會失望?”

“會也不會。不會好說,會隻是遺憾,不能讓秦昭遇上強秦。”

嬴渠梁不帶猶豫思考,即刻便答。

“老秦人脊骨錚錚,對欺辱女子之事嗤之以鼻。渠梁對國民品行雖有信心,但人心難測,山野之地恐藏敗類……不僅是對秦昭,渠梁祈願所有士子都能安全歸來。”

秦昭明白了,國君的意思是治國重要,能留在秦國的賢良命更重要。

畢竟活著的人才才能為國出謀劃策。飯可以一口口吃,人沒了就真沒了。

秦昭拱手拜國君。

嬴渠梁不愧是能給秦國創業攢下根基的人。他雖不是最英武的秦君,卻有著獨特的人格魅力。

“昭,謀得招賢頭彩,臏心甚悅,今日可為昭賀,飲酒三爵。”

輪椅在並不平整的院子裡行駛,木頭摩擦出咯吱聲。

它並不急切,平緩得像漫步似的,卻讓秦昭背後一僵。

她的嗓子此刻乾得生疼。

——來了。

*

從衛鞅挑起話題起,孫臏就覺得不對勁了。

僅在幾日的交談中,孫臏基本摸透了對方——這是個有著非凡事業心的男人,絕非一般的心誌堅韌。

他的目的性極強。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甚至有著聖人般的無私,可以為了達到、維持某種局麵和平衡,任用一切可用之人。

衛鞅在他這裡暴露了他的特質,孫臏也把他的“弱點”泄露了出去。

他來秦留秦皆因秦昭,綁住了她,可以算牽扯住他。

衛鞅明顯的拱火找的很準,落在秦昭心緒衝動上。

孫臏本意是要勸阻,奈何還是他對她了解不夠,沒猜對她心中所想,反而起了反作用。

——他沒拉住她。

一瞬間,秦昭入了局,秦君得利,衛鞅不虧。

孫臏隻能看著空空的手掌,暗自學桑冉,輕罵她一聲“傻昭”。

秦君就算無人解圍,片刻尷尬也就折損其君威,隻要士子們有所求,他孤注一擲的行為必然能得到應有的反饋。

他低估了“秦”對她的召喚力。

衛鞅順勢插話,煽動得恰到好處。

他也低估了這人要把他也留在秦地的決心。

孫臏看著秦昭亮相,看她變成靶子而不自知。

——這也是她身上最可愛的地方,就是這樣熱烈明媚的為認定的東西付出,才會被陷在複仇泥淖裡的他覺得耀眼。

行,隻是接個招賢令,問題不大,她不懂的,他來幫她謀劃。

秦昭在院中怒斥士子,孫臏恍惚間以為自己見到了善辯的墨家和法家。

但她不是,她就是秦昭,連壓迫他人的氣勢都是模仿的他。

孫臏閉上眼。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秦昭把他那場推演裡報仇心切的獰怒學了十成十。

“鞅竟不知,昭昭還有如此凶——不,是‘強勢’的一麵,這下如何是好?鞅要如何做,才能被她原諒……”

衛鞅嘴上如此,心情愉悅的他卻溜得比誰都快。

孫臏比誰都清楚秦昭的特彆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