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2 chapter……(2 / 2)

玻璃 玖月晞 12380 字 4個月前

糯米香彌漫了整個客廳和小院,作坊裡頭機器音不斷:“你有一單新的外賣,請注意查收。”

黎裡端著杯水喝,繞進作坊,說:“那個人渣今天不在家?”

何蓮青正往打包盒裡裝新蒸的糯米糕,隔著櫃台遞給門口的顧客,說:“一共9塊。”

她回頭:“打麻將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

黎裡:“那頭尖叫豬呢?”

“在外頭玩滑板車。”何蓮青說完,道,“你彆這麼叫他們。”

機器音:“支付寶到賬,一十二元。”

“我還有更難聽的。”黎裡說著,隨手劃一下店裡的接單,意外看見一個熟悉的地址。

她放下水杯,說:“我現沒事,送幾單貨吧。”說著點了自行配送。

……

黎裡飛騎著摩托車,在附近的街區裡七彎八繞。很快,車上隻剩最後一單外賣。

家家戶戶的廚房裡飄出炒菜香,行人漸少,狗都回家了,隻剩貪玩的孩童擠在一起拿父母的手機刷著短視頻。

黎裡騎到秋楊坊二十三巷時,幾家婦人收著晾在繩上的衣物,天上隻剩了孤零零的黑線。

她看看天,吸一口氣,摩托停在17號門口。

院門緊閉,大門緊鎖,每扇窗戶都是幽暗。

屋裡沒人。

黎裡看了眼外賣單子,才發現上頭備注著:“放院門口。”

袋子裡是五斤糍粑,一斤湯圓,一盒桂花糯米糕。糍粑和湯圓倒不要緊,但那桂花糕……她伸手一摸,還是熱的。

她拎著那袋子,下了摩托,想放門口,又不太甘心。正想著,

“黎裡。”身後一道清淡的男聲。

黎裡回頭。燕羽一身黑衣,立在最後一絲霞光中,麵容白皙,目色墨染。他背著琵琶琴盒,朝她走來。晚風吹著他的黑發,在眉眼處撩來撥去。

黎裡捋了下耳邊的長發,才匆忙抬了抬手,說:“你家……下的單。但家裡沒人。”

“可能是我媽媽買的。”他說,朝她伸手。

她將袋子遞過去,指頭不小心觸碰上。他的手指很溫暖,不像那一晚冰涼。

“騎車很冷吧。”他溫聲說,“下回戴個手套。”

“還好。”黎裡搓了搓冰涼的手指,心是熱的,她問,“你媽媽很喜歡吃糯米哦。”

燕羽默了默,說:“是我喜歡吃。”

“哦。”她指一下,“裡麵那個桂花糕要儘快,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說完,又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在看她,一雙丹鳳眼在四合的暮色中清漾漾的。

她不自在地指了下摩托:“送到了。我先走了。”

燕羽推開院子門,卻說:“一起吃吧。”

黎裡愣了愣。燕羽微微抿唇,走進院子。

她低頭撥一撥手中的車鑰匙,隨他進去。

燕羽將背上的琴盒取下來靠牆立著,坐在台階上。

晚風吹著櫻樹最後的枯葉往下落,紛紛撒撒。

黎裡坐去他身旁,問:“這株櫻花是什麼顏色?”

“白色。”燕羽望了一眼那枯枝,“但花梗是青色,很多人以為是梨花。”

“我家院子裡的就是梨花樹,到了春天很漂亮。”

他從外賣袋子裡拿出那盒桂花糕,遞給她。

她揀了一塊,看見一旁他的琴盒,問:“你平時在哪個琴房練習?”

“不在琴房。”

“哪兒?”

“我外婆家。”

“哦。不會擾民?”

“不會,你要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裡咬著桂花糕,一下沒接話。

院牆外有小孩兒飛跑而過,腳步聲踢踏。誰家的辣椒炒肉味飄了過來,香噴噴,油滋滋的。

黎裡說:“如果這裡的老師教不了你,那其實去不去學校也沒關係。尤其是樂藝,雖然老師水平比江藝高點兒,但學員太雜了,烏煙瘴氣。”

燕羽嗯一聲,說:“統考沒兩周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黎裡:“還行吧。統考要求也不高,應該沒什麼問題。跨年後的校考才煩。”

燕羽:“為什麼?”

黎裡看他:“因為我很差啊。”

燕羽一時沒言語。

那時,天光已經暗下去了,人的麵目變得不太清晰。燕羽看著她的眼睛,卻並不能分辨她的情緒。

黎裡已一瞬扭了頭,利落地說:“你頭發要剪了。”

燕羽低頭摸了摸:“嗯,明天剪。”

他捧著桂花糕的手又朝她遞了一下。

她沒拿,說:“要給你吃完了。”

他說:“沒關係。”又加一句,“我也吃不了那麼多。”

她於是又湊去拿起一塊,不想這一塊跟旁邊那塊粘得很緊。她的手扭了兩下,扭不開,又不好將兩塊都扯起來,人一下就尷尬了。

她保持著和他湊近的姿勢,眼睛盯著扭來扭去卻死纏在一起的兩塊糕,餘光卻見他的嘴唇近在咫尺。

甚至瞥見風吹著她的頭發撩在他下巴上,他縮了一下。

她有點急了,輕聲:“你幫我一下呀。”

話音未落,才見他剛好也已伸了手,頓了頓。

黎裡:“……”

簡直要命了。撚一塊糕,撚得胸口發熱,臉頰發紅。

他伸了隻指頭,輕摁住底下那塊。她這才拉開,坐回去,手裡舉著那塊糕,不知如何處置。

巷子裡傳來當當的腳步聲,吱呀的車輪聲,汽車聲,在暗夜中混雜一團。

燕羽聽見,說:“我爸媽回來了。”

黎裡一愣,一下將那塊糕塞進嘴裡,咕噥:“我走了。”

說話間門,人已起身,看了他一眼。

燕羽迎上她警惕而緊張的眼神,見她臉頰因含著糕而鼓了個小包,一下微彎了唇。

他輕點了下頭。

光線暗淡,他微彎的眉眼卻是清晰的。黎裡心跳一漏,匆匆走出去,上了摩托,飛馳而去。

她一路駛過琉璃街了,才齜牙歎氣:剛才她應該回一個微笑才是啊。

……

燕羽開了大門,亮了燈,拎上琴盒進屋。

不過十來秒,燕回南和於佩敏回來了。

於佩敏在門口跺腳:“唉喲這天氣,冷死了。燕羽!今天隨便吃點,媽媽給你做白菜煮糍粑好不好?”

“嗯。”他從房間門裡出來,去桌邊倒水。

燕回南卻往外頭望了一下,說:“送貨的又是黎家那個瘋丫頭吧,一天到晚冷著個臉。跟誰欠她似的。”

於佩敏說:“人家又沒惹你。”

“她一家的瘋子。我嫌晦氣。她那個媽也是,成天愁眉苦臉,我說她家的黴運都是她招來的。”

燕羽放下杯子,說:“那你家的黴運是誰招來的?”

“你消停不了一天是吧?”燕回南說,“你說誰招來的?老子是不是交代你無數遍,彆成天擺這副鬼樣子?你就不能跟其他小孩一樣活潑點,多笑笑?啊?日子都這麼好過了,你心裡有什麼不舒服的?”

於佩敏拉他:“你彆說了——”

“今天不是我惹他吧,你怎麼專說我不說他?”燕回南道,“老子賺錢養家累死累活的時候沒說過一句不舒服……”

手機鈴聲打斷這一切。

她接起來一聽,臉色大變,掛了電話便說:“回南你做飯吧。我回趟店裡,出事了。”

“行。怎麼了?”

“哎呀,就蘭姐跟王安平那事兒,被何蓮青發現了。在店裡頭鬨呢。”於佩敏拉上羽絨服拉鏈,忙跑出門去。

而走到房門口正要進屋的燕羽聽到這兩個名字,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