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44 chapter……(2 / 2)

玻璃 玖月晞 12155 字 4個月前

黎裡小心拆開薄被,給他蓋上。

搖晃的車廂裡,光線昏暗。燕羽緊閉雙眼,睡顏在暗光之下非常柔軟,脆弱。

黎裡看他半刻,忽掏出手機,偷偷給他拍了照。

……

次日上午十點,火車抵達帝洲。兩人拖著各類行李出站、乘地鐵,很快到了酒店。

黎裡原以為辦理入住時會遭遇尷尬,但前台並未表露任何不妥,登記完就退還身份證,給了房卡。

刷卡進屋,房間不大,但舒適乾淨。兩人在走廊裡原能聽見有房間傳出練嗓聲,但進屋關上門,便靜悄悄了。隔音效果果然好。

隻是房間著實小,兩張小床距離不到半米,一人站進去便容不下第二個。可見帝洲寸土寸金。

燕羽選了近門的床,靠窗的留給黎裡。

進了屋,兩人便默契地錯開,路線也不衝突,各忙各的。他歸置箱子,她便整理衣物;她檢查樂器,他便翻找證件,給手機充電。碰上路線要交錯了,他便先一步退讓開。

狹小的空間裡,隻有開箱聲、書包拉鏈聲、腳步聲,此起彼伏。

北方城市有暖氣,室內熱得厲害,兩人竟沒一個脫衣服。某一刻無意間撞上目光,便瞧見對方臉紅撲撲的,像個番茄。

黎裡忍笑,說:“我之前就聽說北方有暖氣,沒想到這麼暖。”

燕羽拉了拉毛衣領口,說:“室內穿T恤就行。你肚子餓沒有?”

“有點兒。”

“那出去吧。”

兩人把各自包裡的衣物清理出來,隻裝上證件跟手機,輕裝出門。

臨近高校,附近吃的很多。黎裡考慮燕羽胃不好,選了家粵菜館,他今天胃口還行,點的菜吃了大半。

隨後去看考場。兩所學校離得近,在同一條街上,步行十分鐘就到。

帝藝正門一塊大石頭,上書紅色的“帝洲藝術學院”,氣質莊嚴。據說學校西門風格會隨性藝術些。這幾天,美術係在辦展覽,路旁擺滿五顏六色的畫。有個學生在路邊拿濕紙巾搞雕塑,手指凍得通紅,人卻認真。

黎裡心生向往,原來大學是這個樣子。

街尾的帝音則古樸典雅,校門是開的大紅漆門,嵌古風廟宇式屋簷建築。牌匾藍底鎏金行書著“帝洲音樂學院”六字。

黎裡說:“比起帝藝的大石頭,還是帝音古色古香些。”

燕羽道:“它北門也是塊大石頭。”

黎裡就笑了一聲。

作為全國音樂學子夢寐以求的頂級高校,帝音相當樸素安靜。校園內以上世紀的紅磚灰瓦矮樓居多,歲月痕跡明顯。若花開葉翠,大概會很美。隻是仍在晚冬,枯枝未發,顯得平凡了些。

時不時有背著樂器盒的學生匆匆走過,步履不停;走幾步,一片空地上立著唱美聲的少年;拐個彎,不知哪棟樓裡傳來悠揚空靈的合唱;再幾步,另一樓裡排練著交響樂,遠方又傳來馬頭琴……

燕羽和黎裡穿行在稀薄的陽光和乾燥的冷空氣中,思緒被絲絲縷縷的音樂聲牽引,心底靜悄無聲。

黎裡忽說:“希望你順利考上帝音。”

燕羽說:“希望你考上帝藝。”

那未來至少四年,他們會在同一個城市讀書,步行僅十分鐘。

黎裡撥了下耳邊的發,問:“你有朋友在這學校?”

“嗯。”

“要找他們嗎?”黎裡看了下時間,說,“你跟他們玩也行,我先回去。”

燕羽說:“不找。”

黎裡哦一聲:“他們學什麼的?”

“學什麼的都有。那天livehouse……”他說了一半,道,“沒事,你以後會認識。”

黎裡聽出這話的言外之意,心底微微一熱。

出了學校,兩人不急著回去,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

一月下旬,帝洲氣溫很低,但天空很高很藍,車道寬闊而嶄新。恢弘的古建築與林立的高樓輝映在天際線上,地下通道、過街天橋四通八達。各色人群來來往往。整座城市給人一種寬廣而又開闊的感覺。

黎裡走上一座跨街天橋,說:“你經常來帝洲?”

“嗯。”燕羽回憶一下,“從很小就來了,各種演出、比賽。”

“以前我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奚市,感覺好繁華。但帝洲不愧是帝洲,比奚市大氣多了。”

說話間,走到天橋中央。腳底下,車流如織,疾速往來的車胎碾過水泥路,發出陣陣轟響,交彙出一陣嗡嗡的雜音,懸在半空。

黎裡停下,趴在欄杆邊看車來車往;燕羽插兜站在她身旁,亦望向橋下。

黎裡說:“昨天還在家收拾行李,今天就到這兒來了。”

身旁的人沒應答。

黎裡扭頭,見燕羽垂眸望著橋下,麵容沉默。陽光明媚,他的側臉在風中卻格外孤寂。那一刻,黎裡忽覺他有些陌生,像遠在千裡之外。

“燕羽?”

他睫毛顫動一下,回了神,卻緩了四秒,才扭頭看她。少年目光平靜,溫和如昔:“嗯?”

“發什麼呆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我也不知道。”

他這一笑,又溫柔得不像話了。

還說著,手機響了。燕羽接起來:“喂?嗯,去了。……忙。”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燕羽看了黎裡一眼,轉過去半點,低聲:“有事,下次。”過一秒,又道,“真沒空。複試再說。”

他掛了電話。

黎裡問:“你朋友找你?”

“嗯。”

“那你去吧。”

“不去。”燕羽說,“明天考試,清淨點好。”

黎裡便沒多講。

……

司機駕駛著一輛埃爾法從帝洲木蘭台大酒店平穩駛出。章慕晨坐在副駕駛上,百無聊賴地刷完手機了,瞥一眼窗外的陽光,歎:“我在奚市待膩了,想來帝洲讀書。”

母親章儀乙坐在她身後。女人保養得很好,衣著妝容精致優雅,連說話聲兒都慢條斯理:“明天先好好考試。”

章慕晨埋怨:“就怕考上了爸爸也不讓我去,他一心就想我跟哥哥在奚音跟著他。”

坐在章儀乙旁邊看手機的陳乾商抬了頭。中年男人氣質儒雅,說:“你們是我孩子,也是我弟子,當然繼續跟著我最好。”

章儀乙說:“你爸爸跟我確實會給你們更好的資源和平台。換拜師門,沒你想的那麼容易。老師要心有芥蒂,做不了這麼儘心。”

章慕晨回頭:“家裡人脈那麼廣,圈內都是朋友,怎麼會不儘心?”

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的陳慕章睜開眼:“這話說得,跟你考上了似的。”

章慕晨:“你討不討厭啊?”

“都先好好考試。”父親陳乾商發話了。

章儀乙說:“晚上訂的那餐廳是你倆最喜歡的,黃魚羹都預留好了。今天多吃點。”

“我想減肥呢。”章慕晨說。

“明天考試,減什麼肥?”章儀乙說,“你都那麼瘦了。”

“哪兒瘦啊,一點都不瘦。”章慕晨望向車窗外,忽然睜大眼。車開過去了,她扒著車窗回頭:“誒!”

章儀乙奇怪:“怎麼了?”

章慕晨:“燕羽!天橋上!”

陳乾商和章儀乙隻是稍回了下頭,但陳慕章完全轉過身子,趴在車後窗上。車離天橋不遠,看不見人。而司機剛好掉頭,再次朝天橋駛去。

車裡沒人講話,見那天橋越來越近。章慕晨落下車窗,仰脖子望。後排的陳慕章也抬了頭。

天橋的陰影從頭頂劃過,就見一個少年站在橋上,黑發利落,麵頰白皙,正側頭看著他的同伴。他身邊站了個個子挺高的漂亮女孩兒。

隻一眼,距離飛速拉開。

章儀乙問:“看清楚了?”

章慕晨摁上車窗:“是燕羽。他來考帝音的吧?”

章儀乙說:“應該是。奚音的考生名單裡沒他,海音也沒有。”

陳慕章冷冷一聲:“隻報帝音,他夠狂的。”

“他有這資本。”陳乾商拿起手機,“你要有他那麼……”

“跟孩子說什麼呢?”章儀乙打斷。

陳乾商不講了,繼續看手機新聞。

陳慕章的臉隱在後座的陰暗裡,辨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