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chapter 91 chapter……(2 / 2)

玻璃 玖月晞 10010 字 4個月前

很幼稚,但他和她竟鬨玩了十來分鐘。直到一大波猛烈的海浪衝湧過來,掀開白沙,兩人的腳丫露出,腳底的沙流逝大半,重心微晃。

黎裡乾脆一屁股坐到沙灘上,浪潮從她背後拍打而來,衝擊著,濺起大片水花。她渾身濕透,哈哈大笑。

燕羽也隨她坐進海裡,海浪反複撲打在背上,像一隻毛茸茸濕漉漉的巨型犬。

冰涼濕透的感覺從頭頂沿著脖頸、脊柱一路向下,透心的爽沁與暢快!

每次海浪衝來,黎裡都放肆尖叫,大笑;燕羽被她感染,被海浪的力量擊打牽動,也笑了。

海水、泡沫飛濺在他臉上、發絲上;夜色中的他笑得像個孩子,眉眼彎彎,唇角飛揚。

忽然,海潮猛地退後數米遠,像在醞釀一波更猛烈的攻勢。兩人回頭,見清透的海堆起巨大的浪,卷著白花朝他們猛衝而來。

她刺激得尖叫,他立刻將她緊抱入懷。大浪衝湧,帶著撲麵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砸向年輕的新鮮的身體。透徹心扉的清涼撞在身上,連身下的沙灘都飛速流淌,兩人被猛衝去岸上,踉蹌著倒進乾燥的白沙裡。

黎裡滿頭滿身的沙,笑得胸膛顫抖起伏;燕羽笑望星空,乾燥的沙沾滿了皮膚,有種久違的放鬆與舒服。他手指伸進沙裡,閉上眼睛。

風吹了不知多久,黎裡的手鑽過來,在薄沙下握住他的手,細小的砂礫在掌心磋磨。

“燕羽,你開心嗎?”

“開心。”

“真的?”

“真的。”他說,“我現在可以彈一首琵琶曲給你聽。”

“想聽。”

燕羽起身,沙子簌簌而落。他頷了下首,致辭道:“這一曲,送給黎裡,和大海。”

她笑起來。

他麵容認真,側低著頭,雙手抬起,抱住懷中那把虛空的琵琶,手拂琴弦略準備一下,很快開始彈奏。

他左手上下直落,右手飛速撥弦,奏出一首千變萬化的琵琶曲。海風刮著他的黑發和白襯衫,夜色在他身上鍍了層瑩光,他麵龐認真而沉浸,像夜裡從海上而來的音樂精靈。

風多大,浪多高,他始終醉心於他懷裡的“琵琶”。

那一刻,黎裡被震撼,她聽到他指尖彈撥而出的天籟。心被牽引,在跳動,她不自禁揚起手,拿起從風中而降的“鼓棒”,痛快地敲打起了節奏。

他在彈奏的間隙,唇角一彎,與她配合起來。

他的琵琶,她的鼓聲,伴著海風拂動的椰樹聲,海浪拍岸聲,在深夜的海邊奏出一道僅屬於他倆和天地的樂章。

隻有他和她聽得到,海與天為證。

演奏到高.潮,節奏越來越快,音符越來越高,他們跳著,躍著,笑著,朝彼此伸手,轉起了圈,一下摔倒在沙灘上。

白沙飛舞。

她躺在沙裡,在他懷下咯咯笑,胸膛與他一起震顫。

燕羽看她沾著白沙的臉,看著看著,手撫上去,指肚隔著幾粒細小的沙,摩挲她細膩清爽的臉頰。她笑容停了,凝望住他。

背後是夜空,他的眼睛裡藏著星光。

他拇指撫到她唇上,撥弄她唇瓣。她微啟開唇,他低頭,舌尖探伸進去。她縮了脖子,揪住他半濕半乾的肩袖,小腿輕蹭著沙地與他的肌膚,舒爽的,乾燥的,粗糲的,卻並不疼痛,反而有種貼入心底的質感。

燕羽的觸感總是微涼的,但他身體又很熱,呼吸很燙。心跳強烈地摁壓在她胸前:很真實。

糾纏親吻一番,彼此的眼神濕潤得像清透的海。

黎裡望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輕,莫名的溫柔和嬌憨。

“怎麼了?”

“我感覺得到,你現在真的很快樂。”

燕羽拉她坐起來:“你很在意這個?”

“嗯。”怎麼會不在意?以前黎裡覺著,雖然她生活很苦,但快樂也是很容易的。可對他來說,快樂似乎很難。

“如果不能每天都快樂,我也希望你能時常快樂的。”

燕羽似乎思索了一下,說:“黎裡,和你在一起的很多時候,我都有快樂。”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將腦袋靠在他肩頭,齊排坐著吹風,看夜裡的海。

“你呢?”他問。

“和你一起的每天都開心。”她說,“尤其現在,還感覺很幸福。燕羽,謝謝你帶我來看海。第一次看海的經曆,很完美,到老了都會是很美好的回憶。”

他輕聲說:“是林奕揚定的。”

“哦。”她沒戳穿他。

他的襯衣早在玩鬨中散開,風吹著,露出胸膛。但這一刻,隻有她在,他不用遮掩。

“你上次看海是什麼時候?”

“小學畢業。當時考上奚音附,爸爸媽媽帶我去了潿洲島。那時就和你現在差不多,很開心。但之後,就再沒來過海邊了。”

她觸碰他胸口的傷疤,有的摸上去像起伏的山丘,有的很淺,像微隆的路麵。

他任她撫摸,望著大海。海往深處是黑色的,但夜空墨藍,地平線上有微茫的光。他眺望著,眼神有些放空。

黎裡見狀,看一眼不遠處的無邊泳池,忽問:“你想遊泳嗎?”

燕羽回神,愣了愣。

“去吧。”黎裡說,“現在沒人了,隻有我。你可以儘情地遊。”

這時候,遊泳池已空無一人,池底的光亮著,像淺藍色的寶藏。

水麵波光蕩漾,光芒反射在燕羽眼睛裡。他笑了下:“很多年沒遊了,都不太記得了。”

黎裡脫下罩衫,走進池裡,笑:“沒事,我可以救你。”

他微微笑,解開紐扣,脫了襯衫和沙灘褲。

再一次看見他身上葉脈般的疤痕,黎裡的心仍是刺痛了一遭,但她裝作並未太在意,說:“水好像有點涼。”

燕羽步入水中,夜裡的池水確實微涼,沁在皮膚上叫人發抖。他沉下去,不太熟練,可本能的記憶很快帶著他的身體遊動起來。

他越遊越順暢,像魚一樣,起伏於水麵。淡藍色的池底,墨藍的夜空,在他麵前反複交替。水也不再冰冷,漸漸變得舒適,清涼地衝刷著他的身體,像某種溫柔的擁抱。

池裡的光照著,黎裡恍惚覺得他身上的疤竟像閃光的魚鱗,而他變成了一條白色的魚。仿佛這一刻,剝去了一切,他終於自由了。

燕羽一直在遊,一直在遊,直到耗儘力氣。他在水麵下看見了黎裡的身體,池水晶瑩剔透,漾著波光,她站在那兒,身體美好到近乎聖潔,美好到讓他忽然,自慚形穢。

心上那些裂紋像是又在細微地裂開,滲進水去,忽然,就想沉進水裡,玻璃一樣的水裡。可她卻在水裡朝他伸手,他努力擯棄掉那絲想法,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她遊去,他撲到她懷裡,扶住她的腰,鑽出水麵。

破水的一瞬,水將他托起。壓在肩上的所有重量都卸了下去。一切俗事隨著耗儘了的氣力落入池裡。

他眼睛清澈得溪水裡的黑曜石,凝望住她,像有千言萬語:“黎裡……”

“嗯?”

他又搖了下頭,沒說。

“怎麼了?”

“沒什麼。”他滿頭滿臉的池水,抿了唇。

不必說出口了,你已經知道我很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