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chapter 110 chapte……(1 / 2)

玻璃 玖月晞 13718 字 4個月前

chapter 11

暮色降臨, 長巷街角的烤串店內人聲鼎沸。

程宇帆找了個靠窗的桌子,歎道:“帝洲就這不好,市容太整潔, 大排檔路邊攤都沒有。沒勁兒。”

黎裡沒講話, 掃了桌角的點菜碼,操作幾下後抬頭:“你也掃碼點,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程宇帆掃了碼, 瞧她一眼,見她手在顫抖, 正假裝搓手化解。

他語氣緩了:“都過去了, 彆怕。”

“我沒怕。”黎裡說。

程宇帆心想哪兒不怕,從陳家出來, 臉都白了。但他沒挑明, 又聽黎裡罵了句:“虧我錄著音,他一句承認的話沒有, 老狐狸。垃圾王八蛋。”

“看開點,這次他損失慘重,快社死了。現網上都叫他鬼師。”

點完餐, 黎裡問:“喝啤酒嗎?”

“我去拿。”程宇帆問, “要幾罐?”

黎裡豎了一根手指。

程宇帆挑眉:“這麼點兒喝個毛線?”

“多了回去能聞出來。”

程宇帆翻了個無語的白眼,去冷櫃拿了啤酒回來。

黎裡掀開拉環, 猛灌幾大口。酒吞下去,緊張害怕的情緒終於緩和了點。

程宇帆閒聊:“這家店你常來?”

“嗯, 我家就在那條巷子。”她指了一下。

“還挺近。”

“我很喜歡吃烤串,有時候學得壓力大,就來宵夜。尤其冬天,窗戶上起一層霧, 坐在店裡很暖和。”

程宇帆喝著酒,想著那場景,點了頭。

“他吃不了重油重調料的東西,但每次都陪我來。他也不喝飲料,又不能喝酒,就坐我對麵,喝一瓶牛奶。”黎裡很淡地笑了下,“店老板都認識他了,有次店裡牛奶沒了,見他來,還專門跑去便利店給他買。很奇怪,他那麼安靜,卻總是很討陌生人喜歡。”

程宇帆敲了下筷子,皺眉:“誒誒誒,你這麼秀恩愛我不樂意了啊。”

黎裡就頭一低,不講話了。

程宇帆見她低落,不是平日那個能跟他鬥嘴有來有回的裡姐,歎了氣,問:“怎麼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網上說的那抑鬱,有那麼嚴重?”

“稍微不對付,就容易吐。喝到什麼不對味的飲料,都能惡心。酒是因為吃著藥,不能喝,喝了危險。”

程宇帆咂舌:“這麼活著夠沒意思的。”

黎裡愣了下,啤酒罐拿到嘴邊,眼眶就紅了。

程宇帆話出口反應過來,忙道:“我是說我這種隻愛吃吃喝喝沒追求的混球,不是說他。誒誒誒你彆——”

但黎裡嘴唇顫抖,兩行淚滑了下來,偏偏臉還鎮定著,顫聲:“他唯一的樂趣就隻有琵琶了,我好怕連這個也要被那些人搶走……”她快速抹眼淚,又胡亂笑了下,眼眶裡淚珠晃蕩,“我今天坐在陳家,嚇死了。我還很怕我嚇不到他們。要是嚇不到,我真想……”

黎裡咬牙,一手緊握成拳,又滑落一行淚,輕笑:“江州都說我黎家人是瘋子,沒冤枉。”

程宇帆見她這破碎笑淚的模樣,心疼到沉默,擰了眉,掏出煙盒,抽了根煙放嘴裡。見是室內,又取下來塞回去,道:“這世上沒有天生的瘋子,隻有被逼到同歸於儘的普通人。但是不值得,黎裡。”

服務員過來上菜。程宇帆停了會兒,等人走了:“說句真心話,你男朋友有種。真的,我佩服。經曆了這麼些垃圾事,還能走到今天。到了這個位置,還敢把這種事講出來,真他媽——”他找不出形容詞,點了頭豎了個大拇指。

黎裡胡亂抹了眼淚,拿起一串烤牛肉,鎮定下來:“這次謝謝你。”

“當我嘴炮呢。沒彆的優點,就為朋友,兩肋插刀。打個比方,不是真的刀哈。”

黎裡撲哧一聲:“怎麼你人來帝洲,規矩多了?”

“沒辦法,規則都是來約束我們這些底層人的。”程宇帆嚼著羊肉串,“彆說,還真有用。是吧?”

黎裡沒答,嚼著串喝了口酒。手機亮了,是燕羽的消息:「你在哪兒?」

她回:「秦何怡跟詹明吵架,我去了趟她家。剛下地鐵。」

她拿啤酒罐碰了碰程宇帆的,說:“抱歉,得走了。”她一口乾掉。

程宇帆本想吐槽她幾句,但今天放過了:“去吧。”他端著餐盤起身去他弟兄們那桌。

“真心感謝。”

“滾,沒心肝的女人。”程宇帆說。

黎裡又喝了杯水,出門時往嘴裡塞了兩顆薄荷糖,飛跑回家。

燕羽昨晚又隻睡了兩小時。

今早,宮政之給他打電話聊了幾句。宮教授沒說彆的,隻問他最近休息怎麼樣,又問近期幾個交流研討會他要不要繼續參加;順帶一提,有好幾個主辦方把陳乾商從名單中剔除了。

沒過多久,丁鬆柏也來電話,前幾天怕他情緒不好,沒打擾。想著最近形勢分明,他應該好點兒了便來問問。

丁會長很有分寸地鼓勵了少許,並未過多安慰,而是跟他聊起了接下來的個人演奏會,數字專輯,又聊起之後的一些大事,包括國際青年領袖論壇峰會,換屆選舉等安排。

他在工作上悉心與他講了許多,燕羽竟也一句句跟他聊了半個多小時。

最後丁鬆柏說,有些人或許能逃過製裁,但行業內的公平道義不會放過他,自然會給燕羽一個公正的說法。讓燕羽放寬心,也不要被閒言影響,好好走自己的路。那才是最大的回擊。

放下電話,燕羽像是終於有睡意了,對黎裡說了聲好困,倒進床上往被子裡一滾,竟睡著了。

他近日睡眠匱乏,這次從上午十點半睡到下午四點沒醒。黎裡計劃去陳家,早就約了馮佑衡來陪同。燕羽一覺睡到晚上七點半。

黎裡進屋時,馮佑衡坐在沙發上正跟燕羽講話。燕羽坐在床上,剛醒,一堆被子蓬鬆地繞著他。

馮佑衡說:“我真覺得你那個音沒寫對,升c換成g比較好。”

燕羽有點起床氣:“g?你耳朵出問題了?”

“等你去學校了,我們排練室裡合一下就知道了。賭敲一下腦殼。”

燕羽:“……”

馮佑衡見黎裡進來,說:“那我先走了。”他剛進走廊,燕羽聲音傳來:“你等著被敲腦殼吧。”

馮佑衡淡笑,走出門。黎裡送他到外頭,他小聲:“他挺好的,沒事。”

黎裡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再回屋,燕羽一頭糟糟亂發,正坐在被子裡揉眼睛。

“你睡到現在?”黎裡坐到床邊。

燕羽抬眸看她,未答,卻湊過來輕輕吻了下她的唇。吻完人也未遠離,靜靜凝視著她,眼中的情緒深濃如夜。

黎裡心在輕顫,垂了眼貼近,回吻他。燕羽的嘴唇柔軟而溫熱,像此刻堆擠在她和他之間的鬆軟的冒著他熱氣和體香的蠶絲被。

燕羽手攬至她腰後,將她箍貼住自己:“這些天忘記親你了,好久了。”

“五六天?”她喃喃,手臂攀上他脖子,一下下吻他的唇瓣,含吮,親咬。

隻有五六天嗎?她覺得像是過了許多的歲月,好多的風霜坎坷在裡邊。

他也是同樣感受,吻著她,很深,又很輕,柔軟而緩慢,像最深情的愛撫。唇齒相依,呼吸糾纏,最本能的親昵觸碰,漸漸,就撫平了心底這些天痛苦、緊張、慌亂、悲切的褶皺。

黎裡慢慢睜眼,燕羽亦望著她,眸光清清。

不免相視微笑,她說:“今天終於睡好了吧?”

“嗯,白天睡覺還挺香的。也沒做夢。”他說,“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在白天睡覺,睡到晚上。”

想想應該很舒服。“好啊。”黎裡哼笑一聲,肚子叫了,“在家做飯嗎?”

“去吃火鍋好不好?”

“好,東巷那家?”

“嗯。”

帝洲已入勝春,長巷裡,槐葉青青,白櫻茂盛。

春夜風清,許多漂亮的咖啡店、甜品店在戶外擺了桌椅。不少白領下了班,坐在路邊吹風閒聊。

有家甜品店坐落護城河邊。石欄下,河畔開滿西府海棠,如一堆粉白相間的夢。岸邊的探照燈打在繁花與水麵上,光影如霧,水波漣漣。

黎裡歎:“好久沒往這邊走了,沒想到海棠全開了。”

燕羽眺望,說:“想到了……”

黎裡同時開口:“江藝教學樓前的海棠。”

兩人相視一笑,黎裡趴去欄杆邊:“但江藝隻有幾棵樹,沒這麼多。”

此處,整條河的兩岸都盛開著海棠,前後望不見儘頭,流水星光閃爍其中,像粉白花瓣的河流。

燕羽看一旁露天的折疊躺椅:“那在這兒吃個甜點吧。”

兩人點楊枝甘露和雙皮奶,坐到河邊望向花海。夜空不是黑的,墨藍色一片懸在城市上空。

黎裡躺在椅子裡:“在大城市裡碰上這樣的風景,好舒服啊。”

燕羽也放鬆了身體,閉上眼,聽見流水迢迢,不遠處道路上車輪滾滾,近處其他顧客交談輕笑著,似乎有幾聲鳥鳴。

他很深地吸了口春夜的氣息:“前些天很難受很難受,感覺要死了。不是心裡想死,是身體很累很累,拖不動了的感覺。”

黎裡明白,這種時候,所謂的理智、堅強,根本控製不住下落的情緒和身體:“你是不是還是很遺憾?”

“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彆的人站出來。”燕羽看著那些花兒,“可能他們還在觀望,還在等更好的時機。我也不能太貪心,已經讓很多人看到他的真麵目,足夠了。”

黎裡鼓勵道:“他事業已經受到影響。這件事你說了出來,那就再也不能等於沒發生。很多家長引起了重視,在感謝你。也有很多遭遇類似痛苦的,在跟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