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借來放歌,可以嗎?”
他似乎向後似笑非笑掠了眼:“行,在我右邊口袋拉鏈裡。”
寧歲稍頓一瞬,試探:“那,是我來拿出來?”
“不然呢。”謝屹忱背脊挺拔,不緊不慢地說,“你看我像是有手的樣子?”
“……”
寧歲認命般地伸手,往他褲子上摸去,還沒碰到,謝屹忱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會兒夾雜著淡淡的低啞慵懶:“小心點兒啊。”
寧歲動作一頓,沒想得很明白,稍微有點凝滯住。
他……倒也不用這麼直白提醒!
寧歲平靜地說:“我知道你褲子口袋長在哪。”
“……”
大概有兩秒鐘,謝屹忱說:“我讓你小心點不要掉了。”
頓了下,語氣難辨道:“畢竟就這麼一部手機,你在想什麼?”
“……”
寧歲閉嘴。
她謹慎地挨近過去,盯著把拉鏈打開,緊捏著手機一個角抽了出來。整個過程中,基本上沒挨到彆的地方。
接著低頭按了下側麵電源鍵:“鎖屏密碼?”
“1209。”
寧歲愣了下,才想起來,這是他的生日。
謝屹忱的鎖屏壁紙和桌麵是同一張圖片,夜色中被烘托得很亮的一盞孤燈,仔細看,天空中似乎還有星星點點的飄雪。
但卻不太清晰。
這時候進入了環海線。
潮起潮落的大海就在旁邊,蜿蜒縱橫的公路比海平麵高出許多,是俯瞰的角度,海岸邊綠林悠悠,層巒疊翠。
謝屹忱在這時問:“不冷吧?”
“嗯。”
夜風拂過寧歲白皙的臉頰,如水流般醒神:“你呢?”
“我也不冷。”他音色低緩。
機車的速度好像越來越快了,寧歲有了一種平行的失重感。用力握著他的手機,找到音樂軟件。
“你想聽什麼歌?”
“隨便,你決定。”謝屹忱說。
嘈雜的風聲中,寧歲半眯著眼簡單瀏覽了一下他的常聽列表,意外看到幾首耳熟的歌,也是她一直都很喜歡的。
還有小眾的英語歌,寧歲以前聽過,旋律很好聽。
她隨便選了一首。橘子海的《夏日漱石》。
動感的節拍和著風聲,在晚夜中恣意響起。
Upset/Cold wet
我心煩意亂/寒冷潮濕
I just gonna feel alright
但這感覺剛好
This time/Love blinds
這一次/盲目之愛
Wild roses in my hand
就如我所持玫瑰
岸邊景色不可思議的遼闊,海麵一望無際。
獵獵風聲蘊含著熱意和溫度熙攘而來,寧歲把音樂聲調到最大聲,讓它震響在空氣之中。
想把手機給謝屹忱放回去,頓了下,還是捏在微微出汗的手心裡。
她會保管好的。
偌大的公路上,偶爾一輛車呼嘯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寧歲的眼眶被吹得微微有些發潮,他的衣擺,她穿著的外套,都被塑造成某一種不規則的形狀,感覺好像輕盈得要飛起來似的。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拋在腦後。
I travel all the town
我從遠方而來
From afar
踏遍整座城市
Idol’s falling down
看神明墜落凡間
You lie in such a beautiful
你置身如此美妙
Don’t cry/don’t cry
彆哭/親愛的
I put my summer in your hand
我的整個夏夜都安放在你掌心
一盞盞漂亮的夜燈向後疾馳而去,明亮得似乎能照到海平麵。好寬闊的視野。
鹿臥山匍匐在腳下,森林盎然著幽靜的綠意,然而對岸漁歌燈火,大理古城還亮著繁華的光。
這是屬於他們的夏夜。
這是屬於他們的疆界。
謝屹忱低磁含笑的嗓音融在了風中:“想不想喊一聲?”
多麼難得的當下,自由地馳騁。
多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喊一聲。
臉頰被風急速吹拂,又綿又癢,勾著耳邊幾絲碎發,寧歲稍稍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似掙紮片晌,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謝屹忱似有所感,脊背稍稍繃了下,嗓音放柔:“害怕?”
她又忘了自己搖頭他看不見了,過了會兒才抿唇說:“……不是。”
其實有點。
不知道怎麼去描述這種感受,速度太快,冷熱不明,心跳得好像快要躍出來了。覺得有點危險,但是沒法控製,很興奮,又刺激。
很難想象,某天會有這樣的際遇,暗夜裡在環海公路上奔襲。
此時此刻,新鮮感在胸腔裡鼓噪不停,像是細密的鼓點,在世界的某個儘頭搖旗呐喊。
“就,覺得有點快。”寧歲說。
“那我開慢點?”
“不要,你再加點速。”
“……”
她還挺有個性。
謝屹忱慢條斯理地笑了:“喂,寧椰子,我是什麼擺設嗎?”
“……”
他的嗓音沿著風向後掠,親昵地貼近她耳畔:“覺得快,你不會抓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