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口氣還沒舒勻暢, 一個無比欠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恍然大悟、扯著嗓子驚喜地喊：“媽媽！這就是剛才和姐姐在書城外麵這樣那樣的帥哥哥哎！”
寧歲：“？？？”
說實話，因為剛“毀屍滅跡”乾完一些事情, 寧歲當下的心情無比心虛, 在寧越說完那句話以後，她震驚地懵了兩秒, 莫名有種早戀被抓包的感覺, 第一反應是想要拎著包就跑。
沒兩步就被謝屹忱抓住挎包帶子, 輕輕咳了聲，扯在原地。
夏芳卉人都已經快到跟前了, 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此時芳芳一頭乾練棕紅短發, 正一手提著箱水果，裝的是寧歲最喜歡吃的提子，旁邊緊緊跟著嘴賤不自知的小東西，剛在停車場停好了車，一副步步生風走過來的架勢, 寧歲的心都下意識提到了嗓子眼。
幾人麵麵相覷, 四目相對，謝屹忱率先乖眉順眼地叫了聲：“阿姨好。”
夏芳卉的視線先在他臉上停頓了片晌, 掃眼又看到謝屹忱手上拎著的大包小包，都是寧歲喜歡的小玩意兒, 手工藝品，外麵是精致的包裝, 還打著漂亮的綁帶。
出乎寧歲的意料, 夏芳卉語氣還挺平緩：“是屹忱吧？”
謝屹忱點頭，頓了頓，最開始被看到的那絲頓促消失, 此時目光坦蕩，微有些歉意：“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您，我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見麵禮。”
他考慮得這麼周到，夏芳卉愣了下，很快道：“沒事，第一次見麵，應該是阿姨準備見麵禮才對。”
她看了一眼旁邊埋腦袋瞄地的女兒，片晌又轉回去：“不過阿姨現在也沒帶什麼東西，正好寧歲他爸一會兒也要回來，要不——今晚你順道上來家裡吃個飯？”
說著補充了句：“如果方便的話。”
謝屹忱先看了寧歲一眼，她明顯緊張到發懵，乖寶寶站姿，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樣子，眼神和他對上，在空中不動聲色地碰了碰，但因為太緊張，愣是什麼信號都沒有傳遞出來，就保持著和剛才如出一轍的姿態：“阿姨，我都方便的。”
夏芳卉頓了頓：“行，那就上來吧。”
保安給他們拉開了門，四人魚貫而入，寧歲跟著上樓的時候，心裡還是一直在撲通撲通地跳。
關於見家長的事情，芳芳之前已經有意無意提了許多次，但好像一直沒有提上日程。
所以在這種情景下的相遇，還是格外具有衝擊力。
而且，芳芳這顆定時炸彈，雖然最近好幾個月都溫溫緩緩，脾氣極好，但寧歲還是比較了解她，不敢太過掉以輕心。
免得再踩到什麼雷點。
她還在想東想西，身邊那人卻忽地靠近，在暗處偷偷捏了捏她的指尖。
他們剛從樓梯間拐出來，夏芳卉牽著寧越走在前麵，並沒有看到。但寧歲心裡還是驀地一緊，咽了下口水，眼睛看著前方，也像是對暗號般回捏了他掌心一下。
手才剛鬆開，夏芳卉就回過頭來：“小椰。”
寧歲立即挺直腰杆，乖巧問：“怎麼了，媽？”
芳芳今日確實也有些一反常態。
平常一向是急性子，常常都沒等進家門就開始和人攀談起來，這回倒是克製，隻淺淺地問道：“你們都放假了吧？”
寧歲點頭：“嗯，剛放假兩三天。”
夏芳卉看謝屹忱：“哦，聽說你們去爬長城了？”
這回輪到他答：“是的，和其他六個同學一起去的。”
夏芳卉細致看了他兩眼：“你是計算機專業對吧？學的是哪個細分方向？”
“對，阿姨，不過我們沒有細分方向，統一稱信息交叉學院計算機科學實驗班。我自己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創造內容……”
“人工智能創造內容？”
“就是AI語音和AI圖像那些，可以智能學習人類行為的大數據樣本，並對其做出擬人化反饋，比如導航語音、智能測繪，以及心理谘詢等等。”
後麵幾個問題，謝屹忱反應很快，有問有答，條理清晰，夏芳卉還沒張嘴，他就知道她要問什麼似的：“大三的時候去美國MIT做了春研，最近也申請了那邊的研究生，之後應該會繼續出國讀書。”
夏芳卉說：“寧歲也要出國，你們報了同一個項目？”
“是，如果一切順利，就在同一個學校。”
這時終於走到家門口。
今天正好找了鐘點工上門打掃，家裡一塵不染，到處都乾乾淨淨，冰箱裡也堆滿了買好的蔬果鮮菜，鐘點工阿姨在廚房裡準備晚餐，夏芳卉洗了個手，也準備去幫忙做飯。
家裡就這麼一畝三分地，一百五十平米，客廳還比較寬敞，整體裝修風格偏素雅，進門就是一個儲物櫃，上麵陳列著寧德彥這麼多年慢慢收藏的美酒佳釀，下麵則是芳芳和寧歲從各種地方買回來的奇形怪狀的手工藝品。
再往裡走，還有一個上了鎖的玻璃展示櫃，裡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寧歲和寧越這麼多年以來參加各種比賽和活動獲得的獎杯獎牌。
夏芳卉就給謝屹忱倒了杯茶，招呼他：“晚飯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好，你們先坐會兒，看看電視。”
謝屹忱剛換好了拖鞋，在沙發上放下書包，聞言仍舊站著：“阿姨，麻煩您了。但這麼多菜，會不會太辛苦了，不介意的話讓我給你們打個下手吧？”
先不說長相外形這些條件，短短幾句交談，其實就可以感覺出這男孩子家教很好，情商也很高，夏芳卉心裡越看越欣賞，但仍舊不動聲色，裝模作樣威嚴地咳了聲：“哪有讓客人第一次來就幫忙的道理，你就坐著就行，或者，讓小椰帶著你在家裡轉轉。”
謝屹忱笑道：“我之前也經常一個人做菜，有些經驗。”言外之意，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夏芳卉有點驚訝：“你還會做菜？”
寧歲像終於找到了落腳點，小雞啄米點頭，為男朋友力證：“是的是的！媽，他做菜可好吃了！”
夏芳卉眼珠敏銳一轉：“哦，是嗎？平常在學校裡，你什麼時間能吃到他做的飯？”
寧歲驀地一僵，意識到自己差點就暴露了什麼，心差點跳出來。
她大腦飛速運轉，乖巧道：“……就，同學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到朋友出租屋裡聚會呀。”
夏芳卉哦了聲，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說：“沒事兒，真不用。你們就安安心心等吃飯就行。”
謝屹忱就沒再駁她。
寧越剛才在旁邊偷偷摸摸聽了好久他們的對話，這時候被夏芳卉揪出來：“對了，這是我小兒子，現在在讀高一。”
她拍了拍寧越的小腦瓜：“怎麼還沒叫人。”
寧越乖乖伸出手：“哥哥好。”
謝屹忱挑唇，很正式地和他握了一下：“你好。”
夏芳卉很滿意，說：“哥哥在清大，學習很厲害的，你要多向哥哥請教問題。”
寧越：“哦——”
寧歲坐在沙發上，還有些沒回過神。
兩人第一次見麵，氣氛融洽得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想象中那種略微有些劍拔弩張的局麵，好像並沒有出現。
這還挺神奇的。她禁不住眨了眨眼。
這頭，寧越一眼不眨地盯著謝屹忱看，還沉浸在好奇中無法自拔。
不是，姐姐什麼時候找了個這麼帥的哥哥當男朋友？！
眉眼銳利，鼻梁很挺，下頜線流暢又硬朗，懶懶坐在那兒，嗓音低低沉沉的，就有種說不出的吸引人。
謝屹忱看寧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笑著搭話：“聽你姐姐說，你寒假除了打球就是在學高中數學競賽？”
寧越小身板立刻挺直：“對！”
他瞄了一眼，夏芳卉已經進廚房裡去了，整個表情也不加掩飾地垮下來：“媽媽要我高二就衝一下CMO。”
“學得怎麼樣了？有信心嗎？”
寧越乾咳一聲，語氣沉索道：“還行吧，就……馬馬虎虎啦。”
寧歲一聽就知道這小東西又在控製預期了，自打從她那偷師之後，他就把這一套玩得爐火純青，當下問道：“你老實講，新手機用得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