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珂爾覺得自己實在太年輕,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到底是誰給了她勇氣，怎麼會以為小車翻完就不會翻大車，大車翻完就不會翻卡車呢？！
胡珂爾很難描述當時氣氛有多炸裂,隻記得她臉蛋爆炸發紅,拎著小包和手機就逃跑回房間了，連後續的跨年敲鐘儀式都沒有參加,恨不得直接連夜卷鋪蓋走人。
第一天回到宿舍後，看著桌上已經簽署完畢的那份閃映合作分成約,簡直大眼瞪小眼。
合同上規定,寒假這段時間，至少要在公司現場待夠一個月。
胡珂爾真的很想把合同撕了跟星星說她反悔了，不想乾了,然後又往下仔細看，回憶起還有違約金一項,當時簽的時候覺得不可能違約,就沒仔細看,這會兒發現價格還不低，得要個十幾萬，登時目眥欲裂。
啊啊啊啊萬惡的資本家！臭流氓！
抓狂！！！
胡珂爾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徹底平靜下來。
隻要儘量不去想,不去回憶，也不在睡前手賤刷閃映小視頻,當時的社死場景就不會再無緣無故從腦子裡蹦出來。
當然也沒有收到他任何消息或者電話——因為從跨年晚會回來以後,她就把杜駿年的聯係方式整個拉黑了。
美其名曰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
似乎隻要這樣，就可以時光倒流，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唯一逃不掉的，就是星星熱情的語音騷擾：“珂珂老師，寒假馬上要開始了,你打算什麼時候來上班呀？”
胡珂爾：“……”
“……最遲什麼時候？”
“唔，一月中旬吧。”
“那就一月中旬。”
“可以的。”星星想了想，提醒道，“可你不是想看老板嗎？再晚點過年老板就不在啦，要回槐安陪家人啦。”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胡珂爾語氣沉索，表情興奮地迅速拍板，“那我能推遲到過年再來嗎？”
星星：“？？？”
那麼晚都要開學了，當然是不可能的。
胡珂爾在一月中旬正好考完期末考試，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去閃映報道了。
去之前她還特意打聽了一下，杜駿年前兩天又去澳洲出差了，未來的一兩周大概都不會出現在辦公室裡。
真乃蒼天助她也！胡珂爾的心情篤定地放鬆了不少，連進寫字樓門口的時候腰杆都直了起來。
她在的那一層都是達人區，各種閃映博主按照賽道分配座位，像是最火的美妝賽道，基本上都是平台頭部大V，平常也不會來現場。所以整層樓空位不少，胡珂爾又坐在角落邊上，基本上也不會和太多人打交道。
不過該說不說，閃映培養博主的體係流程還是很成熟的，胡珂爾剛到現場沒兩天，星星就給她對接了專業的團隊，從內容創意策劃、腳本到化妝攝影，各種方麵應有儘有。
胡珂爾原來的更新頻率很隨性，有時候一天一發，有時候忙起來了可能三四天才想起來，然而現在內容策劃老師跟她嚴格規定，至少每隔一天就要發一次，所以兩個人就一起絞儘腦汁地想各種創意，記了差不多幾十個點，內容完全夠她拍兩三個月。
對於她這個賬號名字“Whocar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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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珂爾：“……”
對於上鏡直播這塊的需求，胡珂爾還是有點遲疑，因為她其實並不想改變做這個號的初心，還是想通過各種樂子小視頻去真正傳遞一些有用的英語知識，而不是讓其他太多眼花繚亂的東西去喧賓奪主，而且也不是很想露臉。
團隊這邊說是尊重她的想法，這個計劃可以暫時先放一放，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在場景，拍視頻。
胡珂爾剛到崗上班前幾天的體驗特彆好，她挺喜歡這裡活力四射的氛圍，大家創意很多，說話有趣，平常也能打成一片，再加上她本人又是個社牛性格，幾乎是很快融入了集體，乾勁十足。
這會兒中午忙中偷閒摸魚，挨個回複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鄭楊：【珂爾，你周六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這位也是昨天剛加上的微信，她爸介紹的相親對象一號。
——原來上次那個相親的男生胡珂爾沒再聯係之後，胡爸不信邪，又努力在自己的交友圈裡挖掘，找到一個同是在京大上學、讀理工科的男孩子。
對方的父親是胡爸年輕時剛畢業就認識的好友，現在也在槐大當教授，之前胡珂爾滿月的時候還來家裡抱過她，但後麵兩人都忙起來，聯係就少了，胡爸就一直覺得挺遺憾的，直到最近才知道他這位老友的孩子也在京大上學，倍感驚喜。
兩人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胡爸看過這男孩子的照片，人長得清秀又斯文，被老鄭養出來家教肯定不會差，考京大的話成績也不錯，年齡和胡珂爾相仿，也都在學校裡讀研，要是真的有緣分，不僅親上加親，還能談一段校園戀愛再步入社會，時機剛剛好。
簡直是越想越妙，拍腦袋都覺得呱呱叫，胡爸就勒令胡珂爾趕緊和對方加上微信，儘早見麵。
她爸很少在她的事上操心，這回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而且看上去像是鐵了心要盯著進程。
大家都是被家裡授意，連頓飯都拒絕確實落人家麵子，也不好給她老爸交代，胡珂爾打算先答應這一次：【好的，我沒問題】
這頭剛發出去，那邊傳來一陣人聲喧嘩躁動，聽起來有點興奮的樣子。
胡珂爾還以為有什麼好事，沒來得及抬頭，就聽到前頭有人叫：“杜總您這麼快就從國外回來了？一回來就來看我們哪？愛了愛了！”
“……”
胡珂爾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
——
() 不是！他不是要在澳洲待兩周嗎？
現在這才幾天啊？！怎麼人就回來了，救命啊！
周圍士氣一片歡騰，連星星也在一旁興奮地壓低嗓音叫：“啊啊啊老板回來了！他今天這身好帥啊！”
杜駿年外麵著一件卡其色疊領呢子長衣，內搭咖色高領針織衫和深色西褲，黑皮鞋，襯得身姿高大挺拔，雙腿修長，身材比例格外優越。淡淡地抄著兜，隨意瞥過來，眉眼英俊舒展又清朗。
眼看胡珂爾處於完全凝滯的狀態，星星隻當她是被老板美色所惑，湊過來興奮地跟她咬耳朵：“老板每個月都會來達人部走訪的，美其名曰慰問群眾哈哈哈，珂珂老師你很幸運哦，才兩三天就碰上了！”
胡珂爾：“……”
真的謝謝。
杜駿年闊步走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圍上去，隻有胡珂爾一個人做賊心虛般躲在後麵。星星死命拉她往前湊都拉不動，一臉太不上道的樣子搖搖頭，歡快地拋下她衝前麵去了。
“這個月大家都辛苦了，給大家準備了一些奶茶和小吃，放在外麵長桌上，有需要可以自取。”
“哇哦，謝謝老板！老板真好！”
一群人一窩蜂衝外麵去了，就像是潮水褪去，露出其中默立的石頭，胡珂爾目瞪口呆地看著身邊的人都跑光，最後就隻剩下她傻愣愣站在原地。
杜駿年不緊不慢走過來，插兜停在她麵前，低斂下眼。
男人身上那陣好聞的檀木味道也隨之悠悠飄過來，胡珂爾就算是想裝聾作啞也不行，指尖不受控製地緊縮起來，故作鎮定咽了下口水，誠懇地寒暄了句：“哈哈……好巧啊？”
“……”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徑直垂下來，有些居高臨下，嘴角半挑著弧度，隻是眼底情緒不怎麼明朗。
胡珂爾聽到他鼻腔裡似低沉哼笑了聲，像一片羽毛作弄著劃過，心裡一緊，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唯有耳尖的溫度急速飆升。
這會兒還沒說話，達人部的組長正好拿著兩杯奶茶回來，看到兩人麵對麵站著，趕忙上前，叫了聲：“老板。”
杜駿年視線轉向一旁，組長察言觀色，把手上其中一杯奶茶放到胡珂爾的麵前，彙報道：“跟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英語賽道新來的達人，小胡，現在粉絲正在高速增長期呢。”
杜駿年打量她須臾，淡淡嗯了聲。
胡珂爾埋著腦袋，不敢跟他對視，假裝握著奶茶杯身捏捏，又聽對方一拍腦袋，恍然道：“哎等等，我才想起來，這位不是老板您的人嗎？之前那次達人大賞，還是您跟我說要把她加到名單裡的。”
“？”
胡珂爾手腕一抖，差點把奶茶捏爆。
杜駿年倒是不置可否，沉吟道：“交接一切還順利嗎？”
組長隻當這位是關係戶，腰板挺得筆直：“挺順利的。我們已經對接了專業的團隊，您放心。”
杜駿年頷首，緩聲道：“讓他們彆安排太重的拍攝任務了，兩天發
一條的頻率夠了。”
“得嘞！我待會兒也跟策劃他們說一聲。”
胡珂爾此刻大腦完全當機，藏在頭發裡的耳朵燙得不可思議，幾乎是全身僵硬，聽那道格外低醇磁性的聲線從頭頂上方慢條斯理傳來：“對了，可能還有件事要拜托你。”
組長受寵若驚：“您說。”
杜駿年：“你方便的時候，這周找個時間給她放半天假。”
組長：“啊？好的，怎麼了呢？”
胡珂爾心底猛地一跳，下意識抬眸，正對上杜駿年那雙意味不明又格外幽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