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汀克白天應該是忙於修補工作的, 並無暇看信息,所以很久都沒有給嵐望舒回應。
嵐望舒把聊天框擺在那片星海邊上,兩邊來回看著, 發呆。
而此時,一牆之隔的次臥房間裡, 容玉煙走去陽台, 將落地窗從背後關上,然後走到防護欄邊上。
他抬起一隻手臂,隨意搭在橫杆上,視線遠眺向波光粼粼的湖麵,陷入沉思。
早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了, 容玉煙也相信哥布林.汀克說的那第二種情況,已經基本上被排除了。
如果給嵐望舒召喚器的那隻雌蟲沒有死的話……
容玉煙腦海中, 回蕩著汀克有關第三種情況的描述,還有,嵐望舒去參悟台以後,地下堡壘出現的異常信號。
他在心裡拚湊出一個可能的答案, 迅速調出光腦賬號,給白塔裡的敲鐘蟲發了消息過去:
[閣下,地下堡壘的守塔蟲,這段時間,是否出現精神力異常波動?]
敲鐘蟲隻當容玉煙是以將軍的身份在關心之前遇到的星源網絡信號異常的問題, 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一切正常, 生命之樹信號收發基站已經完成自我修複,並未檢測到任何異常,請將軍放心]
容玉煙的麵色,並未因為對方的回複而輕鬆多少, 隻發去消息:
[地下堡壘自動炸毀程序啟動時,煩請閣下通知我]
之後,他收起光腦屏幕,轉過身,看向隔壁房間的陽台,那陽台的落地窗裡,此時窗簾依舊是緊閉的。
那隻小蟲,在裡麵做什麼,容玉煙一清二楚,他甚至不用細想,腦海中就能浮現出小蟲盤腿坐在床上,盯著半空中懸浮的星海,悵然若失的模樣。
容玉煙輕輕搖頭,轉身走出臥室,來到隔壁房間門前,指節輕叩。
嵐望舒從床上爬下來,穿上拖鞋,慌張跑到門口,將門拉開,“舅舅?”
容玉煙沒想到嵐望舒竟然會親自跑來開門,愣了一下,視線越過嵐望舒肩頭,看向他房間裡麵,“還沒起床?”
嵐望舒抬手揉了揉頭發,側身把房門口讓出來,“不是……”
房間裡此時充斥著濃鬱的玫瑰信息素的味道,容玉煙沒有抬腳進去,隻站在房門外,看一眼嵐望舒整齊的床鋪,知道他是一夜沒睡,輕聲問:“要再睡一會嗎?”
嵐望舒搖頭,“下午還有課。”
容玉煙心想,與其讓小蟲自己悶在房間裡亂想,不如放他去學校,便點頭說:“我開飛行器送你。”
嵐望舒想了想,沒有跟容玉煙客氣。
他一夜沒睡,自己開飛行器去學校的話,恐怕算疲勞駕駛。
去往學校的路上,容玉煙輕聲說:“召喚器那條線索斷了的話,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不必急於一時。”
嵐望舒應聲:“嗯。”
他其實不太在意線索中斷這件事,現在他在明,試圖傷害他雌父的勢力在暗,其實不需要他主動去尋找,那些線索總會不斷向他撲過來。
或許,在這件事上,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反而是找到過去的真相的一條捷徑。
嵐望舒現在在意的,是他心裡的那個猜測。
如果給他召喚器的那隻雌蟲真的還活著,那麼,有沒有可能,是他猜想的那種情況?
這想法,雖然讓嵐望舒激動不已,可是,同時又讓他憂心忡忡,而且,裡麵有很多矛盾的地方,無法解釋清楚。
首先最關鍵的一點,容玉煙是非常排斥 PTG 那套通過精神力增強器,讓自己回到過去的理論的。
他是亞特蘭帝國憲章的堅定擁護者,他恪守生命之樹法則,認為讓自己的肉|體去承受精神力感知的那個高維世界,是非常危險的。
容玉煙和嵐望舒最嚴重的那次爭吵,就是有關 PTG 和他們那套回到過去改變過去的論調。
容玉煙甚至都不願意讓嵐望舒去接觸 PTG 的那套時空穿梭的技術,又怎麼可能突然性情大變,自己親自回到過去,改變過去呢?
而且,技術上,回到過去,真的就能改變過去嗎?
如果迄今為止,沒有蟲成功改變過去,那有沒有可能,妄圖靠自己的肉|體去改變過去的做法,要麼,會因為祖父悖論或者決定論而導致現在的自己的肉|體被抹消,要麼,最終結果隻會分裂出一個甚至許多個平行世界,而不會改變現在原有世界的進程?
在結果未知的情況下,以容玉煙的謹慎的性格,嵐望舒不認為他會冒險這麼做。
這樣的話,嵐望舒的這個猜測,究竟要怎麼才能成立呢?
“怎麼了?”
容玉煙視線仍舊是直視前方擋風玻璃的,但忍不住開口問:“盯著我的臉看了一路了,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不是。”
嵐望舒這才將視線從容玉煙臉上挪開,轉頭看向窗外。
這些猜測和疑問,他還是決定暫時壓在心裡,等得到修補匠哥布林.汀克的答複了,再和容玉煙好好地敞開心扉長談一次。
容玉煙在星際軍作戰指揮基地有任務,把嵐望舒放在材料學院的一處隱蔽的停機坪,便離開了。
嵐望舒獨自走到二食堂去,剛進門,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一張方桌邊上的那隻綠毛蟲。
萊格斯看到嵐望舒進來,立即高舉起手臂,非常用力地朝他揮了揮。
嵐望舒笑著朝萊格斯走過去。
嵐望舒來學校有些晚,已經過了中飯飯點,食堂的幾個打飯窗口都關閉了,是萊格斯知道他要過來,提前幫他把飯菜打好,然後守在桌邊等著的。
招呼嵐望舒在自己對麵坐下來,萊格斯一邊把雞腿送到嵐望舒手上去,一邊說:
“大哥,好久沒見你了,我可想死你了,來,大哥,吃手|槍腿。”
嵐望舒笑著向他道謝,問:“等了很久?”
“不久不久,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