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黑眸映出坦然自若討要感謝的皇太子殿下。
喬笙微微眯起眼，內心刷新了對燕季風的認知。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自燕季風身後響起。
“咦？燕季風？你也來了！”
周湛邁著憨憨拽二五八萬似的步伐, 錯開狙擊手的肩膀, 看到了黑發少女, 他的臉扭曲了一下，然後停在燕季風身後——
“喂那個誰，要我做點什麼嗎？”
一副想叫囂又無力的模樣。
燕季風回頭, 輕嗬一聲：“蟲族剛被擊退, 你就趕來了, 你覺得你能做什麼，遲到的某人？”
喬笙打斷兩人‘友好’的寒暄，她雙手合十：“其實我叫你們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燕周二人的爭鋒一頓, 異口同聲：“不要。”
“……”
半個小時後，情緒恢複平靜的兩人和芷星瑤、常盛白會師。
喬笙將想要他們協助自己的心情轉述給他們。
周湛盯著喬笙，憂心道：“你真的不是在給我們畫大餅？”
喬笙顫了顫眼睫, 烏黑的瞳眸無辜乍現。
“大家是同一個陣營的，”手指繪出五邊形的形狀，挨個點到每個人，指尖最後停在自己身上，“彆說那麼難聽嘛。”
聞言，旁邊三位原本安靜的人眼神如小刀地望向她。
常盛白：“他這是合理提出質疑。”
芷星瑤：“謔。”
燕季風：“你是不是心虛了？是不是？”
這麼爭論下去會沒完沒了, 常盛白揉了揉太陽穴：“隻有一個問題，你還會再賣我們嗎？”
空氣迎來良久的安靜，喬笙撩起眼皮，眸裡盈盛著堅定, 輕輕道：“也許會的。”
她彎了彎眼眸，仿佛未察覺凝滯的氣氛：“我不想騙你們，但是假如，如果需要獻祭某條生命才能消滅蟲族，我會毫不猶豫。”
“包括那條生命是我自己。”
提到消滅蟲族的字眼，一抹鬱色在燕季風眸裡稍縱即逝。
她說的那麼坦蕩，柔軟的麵龐上露出堅韌。
她直白的承認她不敢保證這件事，這四人心中竟隱隱的鬆了口氣。
周湛還在糾結時，燕季風定定的看向她：“那你剛剛說的，希望我們協助你，消滅掠奪者，這句話作數嗎？”
芷星瑤蹙起眉，瞅著燕季風的後腦勺，煩躁的輕嘖一聲，常盛白莫名的看了眼她，不知道她忽然發什麼脾氣。
少女笑了笑，潔白在柔軟的紅唇間若隱若現。
“我知道你們對我之前做的事心存芥蒂，但是，有一點你們可以相信我……”
“這是我唯一敢向你們承諾的了。”
……
蟲族第一次突襲失敗後，短時間是不會再向人類方貿然發起進攻。
喬笙把軍團的事移交給兩位副指揮，然後要去津望星的中心區和另外幾名團長會麵。
和她一塊出發的還有燕季風和芷星瑤。
前者要去整改自己的槍，後者打算尋把稱手的兵器。
路過羅蘭鐘樓，喬笙仰頭，看了眼高高的樓尖，歪頭道：“殿下選了這裡做狙擊點？”
燕季風慵懶的神情微褪，看了兩眼少女：“嗯，你看出來了？”
“津望星適合狙擊的點一共三個，鐘樓離東海岸最近，而且我看了那兩發子彈的軌跡，大概就是這個方位。”
燕季風發出真情實感的感慨：“沒想到你明明連逃跑都困難，觀察這些倒是沒得挑的。”
芷星瑤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了一聲。
逃跑都困難的喬笙：“……”
“還有，直接叫我名字吧，”燕季風沒等少女客氣客氣，直言道，“反正你對我的態度也不像對皇子。”
“……好。”
過了一會，少女虛弱的喚了聲前邊步履如飛的兩人。
“慢、慢一點，我跟不上了。”
自認為正常移速的燕季風和芷星瑤：“……”
喬笙三人磕絆的來到中心區域，燕季風去改裝自己的武器，芷星瑤丟下一句“去去就回”，轉身也溜得沒影兒了。
喬笙看著陳鈺箏發的地圖，找到了第五軍團的指揮中心室，她徑直推開門，四個指揮官全在裡邊，他們都在等她。
雖說虛擬戰場的津望星是把實際的津望星濃縮了數倍，但從東海岸趕來中心區域，還是要做磁懸浮大巴，她的時間大都花在了趕車站的路上。
四人沒有介意她來得最晚的事——喬笙守住了第一波突襲，這為人類方爭取了很多時間。
現在等她一會怎麼了。
藍天驚奇的看了眼黑發少女：“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守住了。”
而且還是一場完勝，藍天喃喃自語：“挺厲害啊，怪不得周湛會栽在你手上。”
藍天是南機學院的學生，團體賽和周湛一隊，兩人痛苦的磨合了一整場比賽，團體賽結束後，雙方皆大歡喜。
所以他後來得知喬笙對周湛乾的那些事，大概是看到把自己‘折磨’了許久的人被彆人折磨了，震驚之餘，還有一絲絲爽。
再經曆這一波抵禦蟲族突襲，藍天心中，喬笙的形象頓時支楞起來了。
喬笙：“……”
藺弘：“既然人都來齊了，我們進入正題吧。”
喬笙在指揮室的電子屏上點了幾下，一張東海岸圖出現，她拿起電容筆：“先從蟲族的突襲開始吧。”
***
燕季風和喬笙之間短暫的交流，引起直播間沸騰。
“私密馬賽，我貌似產生了幻覺，殿下好像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幻覺黨+1，我以為是我熬夜太久終於神經錯亂到腦補殿下說話了。”
“這……喬笙，放過殿下，讓我來誇他！我托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彩虹屁了解一下。”
原裕訥訥：“嗯……哈哈哈，殿下也有這麼……調皮的一麵，哈哈……”
池青抽了抽嘴角，終究是沒打破這些人的幻想——皇太子殿下的形象對外還是要維持一下的。
陣營對抗持續的時間很長，雙方未起正麵衝突的階段會顯得無聊和枯燥，直播間的觀眾也從沉浸賽事過渡到閒聊其他話題。
原裕也應官方的要求，調動各種各樣的話題。
池青則靜靜地看著五位指揮官開作戰會議，他麵前放著一張紙，觀看過程中，偶爾提起筆在紙上記一串東西。
他腦海裡回蕩著少女對燕季風等人的承諾，在完成【人類】任務的基礎上，再消滅蟲族嗎？
半晌，池青笑著搖了搖頭，這句話很多人都說過，每個人都抱過這樣的期望。
原裕在旁邊放著蟲族方的狀況。
“哇，沉舟真是藝高人膽大啊，他竟然沒讓撤退的蟲族返回營地，他把這些蟲族留在津望星勘察蟲族的範圍外，既不會被人類方發現，還可以省下一些時間，繁衍低等蟲族。”
原裕眯著眼看了會，忽然驚到：“等等，他們好像沿安全線朝周圍湧動……”
“這分散的蟲族不足為懼，他們這麼做，隻有一個原因——確定人類方客運飛船的運行軌跡。”
原裕的聲音極富情緒，觀眾也繃起神經。
“沃日，蟲族軍該不會打算空襲客運飛船吧？”
“要是蟲族在飛船運送途中發起進攻，居民壓根沒有反抗能力吧。”
“人類方究竟能否發現蟲族軍的陰謀呢。”原裕說著，轉向人類方鏡頭，喬笙還在闡述蟲族突襲的細節，旁邊四人拿著紙筆，聽得很認真。
她已經用剛剛那場戰鬥，無聲地宣告了她的實力。
原裕情不自禁道：“我其實真的很驚訝，喬笙給我的初印象怎麼說……柔弱吧，很脆弱，仿佛碰一下都會碎，誰也沒想到她竟然能走到現在。”
而且還是以第一指揮官的身份出現在戰場，擁有絕對的權利。
近日吹喬笙的‘□□’陣容擴大，多了一批真心覺得她厲害的人，也多了一批覺得她邪門的人。
聽到原裕的話，一個個舞了起來。
“老夫不同，老夫自打看這女娃第一眼，就覺得她眉清目秀，必定是個可塑之才。”
“她能想出放火燒山這等驚世駭俗的獲勝方式，在我心裡已經是神仙了。”
“淪陷在她搞崩殿下他們心態的我抱頭狂笑。”
原裕：“……”
他說自己還不行嗎？
原裕哀怨的看了看彈幕，收到了導播的提示，切向下一個鏡頭：“讓我們來看看皇太子殿下在做……嗯？芷星瑤？”
虛擬戰場——
芷星瑤順來津望星的名器長刀青光，揮了幾下，滿意的翹起唇角。
燕季風耳邊是風呼呼聲，他頭也未抬，一邊擰試槍杆：“你不是說非短刀不用嗎？這麼快就變臉了？”
“哼，你管得著，”芷星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燕季風手上動作一停：“大哥，是你擅自闖進這兒來的，擱我旁邊舞刀弄槍的，還不準我說兩句，明明小時候性格也還算可愛，長大怎麼變成這副臭德行了。”
“停！”芷星瑤丟開寶貝刀，兩隻手捂住耳朵，瞪了一眼他，“我總比從小到大一樣聒噪的人強！”
“你怎麼和我說話呢？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哥哥，雖然不是親兄妹，但是……”
“我錯了，”芷星瑤麻溜道，“麻煩您閉嘴。”
燕季風完成最後一步組裝，瞥了眼杵一邊摸長刀的芷星瑤：“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
芷星瑤睜大眼睛，她實在不太會表達‘溫和’的情緒，這對她來說比打打殺殺難無數倍！
她憋了半天：“不然你還是自殺，退了這場比賽吧。”
燕季風：“……”
他露出‘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芷星瑤眉頭擰在一起，無視他的眼神，努力在腦袋裡搜刮安撫人心的詞：“這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
下一秒，燕季風抓著槍托，槍杆敲了下芷星瑤的腦袋：“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被拘在過去，不過……沒想到這話竟然會從你嘴裡說出來，稀罕啊。”
芷星瑤攥緊拳頭，眼尾發紅，是氣的，她麵無表情：“滾。”
……
直播間靜了下來，原裕也消停了，遲遲沒有出聲。
幾條零星的彈幕道出空氣沉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