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方贏了。
他們出來後, 難以避免的看到了標備了【新記錄】的字眼。
少女退出模擬艙，她今天穿得隨便，黑發高高的束起, 眉眼帶著一股脆弱的美麗。
她不用任何言語，全場的目光已然密集地落在身上，那些眼睛裡, 有複雜、有錯愕、有驚歎、有不服氣。
喬笙的第一句話是對燕季風說的。
少女彎翹著眼睫，黑眸朦著一層隱秘的狡黠, 她一向是很好看的, 可是接觸的越多, 越容易讓人忽略她那仿佛被女神親吻過的美麗。
“看吧，我沒有坑你。”
喬笙的第二句話是在自言自語。
她沒有看通訊器，嘟囔：“比我預想中的時間超了八分鐘。”
少女的語調平淡, 隻是單純的闡述自己的想法。
周湛可不像常盛白、燕季風有顧忌, 他笑得岔氣, 狂拍牆麵：“你這也太囂張了吧。”
軍團戰士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 他們的一切想法都壓在嘴邊, 聽到周湛縱聲大笑的話，看著少女不似玩笑的神情，他們大腦一聲嗡鳴, 宛如受到雷驚的孩童, 堅毅的麵孔閃過呆怔。
對抗戰前那些話回響在耳邊, 臉頰火辣辣的燒, 他們給的教訓還沒開始, 喬笙率先給他們上了一課，連記錄都被刷了，結果本人還對這結果有一點失望。
他們想反駁都做不到。
這場打擊, 讓他們的表情僵硬，蔣海的表情也很糟糕。
蔣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鬱氣。
“恭喜你們，”他鼓著掌走過去。
周湛心裡嗤笑，在喬笙背後小聲嘀咕：“明明快氣死了，還要虛偽誇讚，嗬。”
可他再小聲，在四周安靜的時候，這句話還是鑽進了不少人的耳朵裡。
蔣海：“……”
讚揚的話如鯁在喉，不說丟了禮節，說就是應下虛偽，蔣海佯裝沒聽見，對喬笙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優秀很多，我終於能理解程將軍為什麼會推薦你來了。”
喬笙笑了笑，謝了他的稱讚，內心和周湛同一個想法，她這場指揮著實輕鬆，聲東擊西分散敵人，然後再逐一擊破，沒什麼複雜的策略，完全稱不上厲害。
這對抗戰甚至都沒激起她的鬥誌。
不過蔣海沒能難受太久，軍醫便借走喬笙，繼續帶她去檢查。
喬笙這一輪體驗下來，外邊天色近黃昏，她惦念著吃頓熱乎的飯菜，於是提出了告彆。
燕季風他們顯然不打算這麼早跟著回去，和喬笙約好明天同一個時間點見後，齊刷刷泡進訓練室。
喬笙等送她的人來時，手指穿過網欄，掛在上邊，看了會他們和彆人實打實的對戰，揮霍著無窮的精力。
“不好意思，喬笙同學，我們現在出發吧。”
她轉過身，眼睫投下一片薄薄的陰影，斂住了眸，下一秒彎了彎眉梢，嗓音輕軟：“麻煩您了。”
……
“殿下！”蔣海單手放在胸前彎腰，向燕季風行禮。
燕季風身上帶著水汽，他剛結束完訓練，神情微涼：“這裡是軍團，你無須向我行禮，蔣指揮找我有何貴乾？”
蔣海神情尷尬，喏了幾秒：“殿下，程將軍到底是怎麼想的？”
少年人微凜的目光轉向蔣海，他舌尖狠狠抵了下齒：“你想問喬笙？”
“她是這屆學院賽的第一名，是諾亞巔峰指揮官s，是程將軍欣賞的指揮官。”
“蔣指揮”，燕季風眼眸微暗，“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下次再評論彆人時，你做足功夫，了解完再評頭論足，也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了。”
說罷，他走出了訓練室。
燕季風足尖微止，抬眸望了眼前方的三人，詫異地挑起眉梢：“在等我？”
得到確定的答複，他頓了頓：“我們關係也沒多好吧，特意等我多不好意思，雖說這些天接觸多了點，但你們彆誤會，咱們可沒什麼革命性的友誼。”
芷星瑤嘻嘻一笑，亮屏在他麵前一晃：“老爺子喊我們去他那一趟。”
燕季風額角一跳：“誰犯事了？”
常盛白麵無表情地劃了個圈：“我們所有人。”
周湛“嗐”了一聲：“老頭子知道我們讓喬笙一個人先回了，覺得我們把他的話當耳邊風，非說我們不好好招待她。”
燕季風收回腳步，然而芷星瑤的動作更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防止他逃，她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走吧，一起去挨罵。”
常盛白冷不丁補充：“彆想溜了。”
“就是，”周湛悍然擋住燕季風的退路，“明明是四個人的錯，憑什麼隻罵我們三個。”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燕季風木著臉，“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就知道你們擱這兒等我是不安好心，彆過來……我去！我去好了吧，多一個人陪你們挨罵就開心了？做人不好嗎？”
“不好，我們就狗怎麼了？”周湛揉了揉耳朵。
“……”
***
喬笙拎著熱騰騰的食物往回走，她這些天不敢用電梯，一直都是走偏側的小樓道。
她今天的氣色不錯，臉不再像紙那麼蒼白。
快到宿舍那層時，她聽到了窸窣的聲響，好像有人在說話。
喬笙停下腳步，豎著耳朵仔細聆聽了一會，發覺聲音有點兒熟悉。
她踮起腳尖，輕輕地踏上樓梯，說話聲也逐漸清晰。
“喬笙，不行不行，果然還是該叫她s，啊啊啊但是叫不出口啊，s本人聽我說了那麼多羞恥的話，完蛋完蛋。”
“嗯……還是明天再來好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拐過一個樓梯口，段若月和喬笙四目相對。
“啊——”
段若月發出一聲不大的尖叫，眼睛瞪的特彆大，兩秒後，她背過身，幾步跨到牆角，像蘑菇一樣蹲了下來，臉埋在膝蓋彎，什麼表情也看不到。
不止如此，她嘴裡還念念有詞，像是在施加魔法一般：“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喬笙怔了兩秒，捂著嘴，把笑聲憋回去。
她靠近段若月，看到後者繃起肩膀，她停在兩步遠的位置，學著段若月一起蹲下來。
少女嗓音輕悅溫婉：“對不起呀，當時沒有告訴你我就是s。”
段若月在牆角僵了一會，破罐子破摔地轉過身，還不敢看喬笙：“沒……沒事，我知道你是因為想贏比賽才沒暴露身份……”
是她自己忽然不自在，發現自己在s麵前吹了牛皮，心裡臊慌慌的。
喬笙知道症結所在，她彎了彎眼睛，說起其他的事：“其實我在客運飛船上知道你喜歡s的時候，內心很歡喜，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以我為榜樣，想成為我這樣的人。”
段若月愣住，緩緩抬起頭：“怎麼會？有很多人崇拜你。”
喬笙笑了起來：“我隻知道有挺多人覺得s難對付。”
喬笙一如段若月最初認識的那樣溫和，和她交談的感覺很舒服。
段若月低聲道：“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也是認真的，我想成為像你那樣優秀的指揮官。”
喬笙站起身，揉揉麻乎乎的小腿，朝段若月伸出一隻手：“我說過的話也算數，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
***
次日清晨，喬笙迎麵看到四個麵色虛弱的人。
她睜大眼眸：“你們沒事吧？”
四人幽幽地看了眼她，沒精打采地回：“沒事。”
喬笙摸了下鼻尖，直覺告訴她彆再問下去，於是轉口道：“今天的安排和昨天一樣嗎？”
常盛白坐在她前麵，聞言道：“嗯，前三天差不多都是這樣，老爺子的意思是先治療，最後一天再根據你的情況製作專屬的訓練表。”
“啊……”
喬笙躺進椅背，眼神無光的看著車頂，白皙的手背撫在額頭上，有氣無力道：“我要是最後沒進軍團，會不會進程老先生的黑名單？”
“不會，”燕季風打了個哈欠，眼底一抹疲倦，“我打從認識老爺子起，就沒見過他對誰這麼貼心過，你要是願意進軍團，衝他提一堆過分的條件，老爺子估計都會答應。”
“你一天不進軍團，老爺子就一天不死心，放心吧。”
喬笙：“……”
這心哪兒放得下。
燕季風在少女的後座，他忽然道：“喬笙，我想好了，你該怎麼還欠我的人情了。”
喬笙警惕的轉頭：“一碼事歸一碼事，彆想著讓我進軍團。”
“不，我不摻手你的決定，你幫我一個其他的忙就好，”燕季風晃了晃腕上的通訊器，“如果我哪天給你發消息，算了，設置個關鍵詞，我要是啥時候給你發個句號，不管那是什麼時候，有什麼事要忙，看到的第一時間必須給我回視訊，說需要我幫忙！”
“……”
這是什麼奇怪的條件。
喬笙不明白，但有人明白。
還沒等喬笙回答，燕季風後座的芷星瑤已經暴起，一腳踹在燕季風的座椅上，發出悶重的巨響，她冷笑一聲：“你還要不要臉？為了逃訓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以老爺子最近對喬笙的重視程度，還真彆說，如果她開口，老爺子一定放人，說不定還會體貼的把人送過去。
芷星瑤看著瘦，但爆發力極強，一腳將座椅踢變形，燕季風不察，整個人往前一跌，眼疾手快的按在喬笙的座椅上穩住身子。
他回頭，陰森的視線回以芷星瑤，語氣欠扁：“你耐得住老爺子罵？教育著教育著，開始翻舊賬，連小時候的糗事也不放過，這你受得了？怎麼？喬笙欠我人情，現在羨慕了？”
芷星瑤理直氣壯道：“我受不了！不行！你得帶我一起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