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愣住。
圓臉蛋透出呆呆的味道,怎麼韓師傅出宮一趟,反而把蕭師傅刺激過頭了。
漢初為什麼也有退休返聘顧問的存在??
.
那廂,丞相夫人重新走進屋裡,見夫君褪去消沉,仿佛沉屙儘去一般,高興地抹了抹眼。繼而擔憂道:“你不好好躺著,這是做什麼?”
蕭何穿好鞋襪,朝她安撫一笑。
“我這就進宮一趟,向陛下、太後謝恩。”他歎道,“昏昏沉沉數日,而今終於想明白了。先帝臨終前,拜子房為梁王太傅的意圖,我還是沒有領悟啊。”
張良說的不錯,往日種種都過去了,人生在世,不如學起養生之法,讓自己活得長久。
未央宮,宣室殿。皇帝見到蕭何分外欣喜,扶著他的手道:“我本要前往相府探視,沒想丞相竟是安好了,實乃我大漢之幸。”
蕭何目光深邃,望著如今的帝王,昔日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笑著搖了搖頭。
“臣老了,往日精力不在,等到陛下舉辦改元大典的那一天,就能放心地致仕了。”
而今還是大漢十一年,等到新的一歲來臨,便該稱作新帝元年。
劉盈眼眶一紅,急聲開口:“大漢不能沒有丞相,盈也不能沒有蕭伯伯,您這般,豈不是叫盈惶恐?”
蕭何心底暖融,卻是正了正神色:“陛下是君主,是天下萬民的父!是我們離不得您,而不是您離不得我們,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若今日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心懷叵測之人,並非真心地請辭,又會利用陛下的信任做出什麼事?
劉盈默然。
蕭何長長一揖,溫聲道:“曹參才乾不在我之下,陛下放心。何況臣致仕,同樣還是居於長安,或進宮為梁王講學,陛下若有問話,臣定當知無不言。”
劉盈無措的情緒漸漸消解,原來是這般。
他高興起來:“越兒聰慧,如能蒙丞相好好教導,定能成為棟梁之材,朕先替越兒謝過丞相了!”
……
愛讀書、勤練武的鹹魚之路又出現一個重量級攔路虎,當天晚上,梁王殿下抱著小被子,鼓著臉安慰自己——
蕭師傅原本就想致仕,隻不過經受了億點點刺激,從此萌生退休返聘的念頭,和他告訴韓師傅的流氓治療法沒關係。
何況讀一個是讀,讀兩個還是讀,他說過不辜負母後的期望,又怕什麼蕭師傅的監督呢!
翌日天祿閣重新授課,從前的先帝皇子,當今天子的弟弟們走出宮門,開啟父皇駕崩後嶄新的生活。
皇帝已然請示太後,為他們一一安排好了太傅,譬如代王太傅聶昭,乃是春秋高門之後,不論才學還是素養皆是上乘,半年之後,就要跟著代王劉恒去往封地了。
當然,還是梁王太傅的身份最高,最為重量級。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留侯,天下誰不崇拜,誰不向往??
排行為五的燕王劉恢就算羨慕,也不敢有意見與牢騷,誰叫幼弟是太後嫡子,父皇在世的時候親自安排了此事。
他的阿娘孫美人也這般說,先帝在的時候,趙懷王都沒贏過梁王,現在捧著敬著這位小祖宗就好了。
前些日子,戚夫人去了永巷,劉如意成了趙懷王,著實嚇壞了這位孫美人。她對兒子耳提麵命,絕不能在就藩前惹怒梁王,否則太後哪會給她娘倆好果子吃!
他們母子唯一可以謀劃的,便是趙王的位置。
燕地苦寒,趙地可不然。趙懷王死了,趙國可不就成無主之地,迎接下一位趙王的到來?
這個認知“轟”地一下,燃起了孫美人心中的渴望,可橫在他們麵前的,還有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代王。
燕地苦寒,代地又能好到哪裡去,北邊還與匈奴接壤。代王劉恒與薄夫人難道就不心動嗎?!
……
天祿閣光線明亮,臨近初夏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
劉越練完“快樂成長劍”,帶著兩個伴讀蹬蹬蹬走了進來。
他們一高一矮,一個蔫頭耷腦一個嚴肅認真,蔫著頭的那位,出色的容貌還有點點腫。
正是呂祿和周亞夫。
他們來得很巧,恰恰遇上黃老學派的山羊胡博士上課,學生們七歪八扭睡了一片。呂祿聽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隻覺困意咕嘟咕嘟席卷全身,宮裡的先生怎麼比外麵還囉嗦?
呂祿頭一歪,打起了小呼嚕,然後就被一旁的梁王殿下戳了戳。
劉越小小聲地凶狠道:“認真聽,不許睡,舅舅的小木劍等著你。”
他要為了母後的期望認真讀書,儘管困也不趴下,表哥就更不可以了!
呂祿:“……”
他渾身一寒,咬著牙繼續聽,過了一會兒發現些許不對勁。
身邊的周亞夫一動不動,好像在睜著眼睡覺,呂祿震驚,呂祿不敢置信,覺得委屈得不得了。
這個姓周的憑什麼??
他正想和恐怖至極的表弟告狀,誰知胖娃娃把腦袋湊過來,凶狠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彎起眼睛誇他:“表哥好厲害。”
呂祿睜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受寵若驚,又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喜悅上湧,小心地問:“真、真的嗎?”
劉越點頭。
呂祿的蔫噠噠一掃而空,霎時精神抖擻起來,仿佛傲氣又回到了身上。
他發誓要做最用功最努力的學生,把山羊胡講的臭學問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