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左等右等, 終於等來了梁王表弟。
那張常常讓他產生欺騙性錯覺的白嫩臉蛋寫滿豐富的神色,有堅定,有恍悟, 還有一點小懊悔。
呂祿從沒有在劉越的臉上看到過如此多樣的情緒。
能讓恐怖的表弟變成這般, 不亞於鐵樹開了花,呂祿心下發涼的同時, 像看見新大陸似的,瘋狂地好奇起來。
劉越察覺到一道異常熾熱的視線, 用詢問的眼神望去, 發現表哥紅腫的手指頭,心下浮起一絲絲愧疚。
雖然和豬蹄還差得遠, 那也需要關愛與關懷。
都怪他,為什麼沒有早先想到紙呢。
隻是一絲絲,很快便消失無蹤,他軟軟地道:“表哥,我們很快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了。”
雖然要麻煩再抄一遍,但在紙上寫字,肯定要比在竹簡上方便一萬倍!
劉越善解人意,方方麵麵都替呂祿考慮周全:“明天的大鐵鍋, 不如我們再找一個人背。時辰不早了,表哥今天好好休息,睡醒了才能有精力抄寫。”
聽到抄寫兩個字, 呂祿:“……”
他手指一痛, 連聽到不用背鍋的高興也沒有原先這麼強烈了, 半晌, 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在心底流下後悔的眼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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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持快樂學習, 健康成長的教學方針,梁王太傅並沒有要求學生早上幾點起床,天祿閣的課業同樣以旁聽為主。
梁王太傅將教學計劃上報給皇太後的時候,太後一力讚同,隻說全權交付給留侯。
越兒還小,她也舍不得他辛勤學習。何況越兒答應過她,會做一個成材的好大王,日後忙碌起來,哪還會有睡懶覺的一天呢。
故而劉越依舊可以幸福地躺到自然醒,嗷嗚幾口吃完美味的早餐,背著書袋,領著兩個伴讀上學堂。
隻不過今日的主角成了大鐵鍋,還是奪人眼球,絕不容忽視的大鐵鍋。
眾人被梁王近侍烏龜似的造型所震撼,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
尤其是趙國除國,將邯鄲郡分給梁地的新聞席卷了前朝後宮,燕王想要成為趙王的打算落了空——他們對太後的敬怕更上一層樓,對梁王殿下的受寵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總而言之三個字:惹不起。
孫美人跋扈是真,可代王又何德何能占去五城的便宜?!
有人在心裡猜測,是不是代王與梁王的關係好,借此得了太後的青眼?
他們看向劉恒的眼神都不對勁了,像看著一個深藏不露的心機婊。
還有代王的生母薄夫人,不聲不響就謀得了好處,難說不是她傳授給兒子的主意,果然,低調的女人就沒有一個是善茬。
似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劉恒茫然地左看右看:“?”
五弟沒有像往常那麼熱情了,他小小地鬆了一口氣,一邊啃牛肉乾,一邊悄聲問幼弟:“那個黑黑的、圓圓的東西,是為了什麼用?”
劉越一本正經的告訴哭包四哥:“那是鐵鍋,用來養生。”
劉恒一頭霧水,並不明白養生為什麼要用到鐵鍋,啃一口牛肉乾,看一眼大鍋,眼底充斥著蚊香圈。
難道是坐在鍋裡,自己煮自己嗎?
代王殿下不懂,收到禮物的梁王太傅卻是愛不釋手。
聽聞大鐵鍋的用途,張良當即明白了。
誰說美食不是養生的一種途徑,從前他和養生友人偷偷交流的時候,友人告訴他,美食可以讓身心愉悅,從而活到九十九。
雖說友人成了自己的學生,養生的原理依舊不變,他笑起來,襯得日光瑩亮生輝:“多謝大王。”
張良決定回府就讓廚子研究大鐵鍋的燒法,然而一個難題近在眼前。
梁王太傅進宮教學的時候,向來是獨自一人,不喜歡帶太多侍從。他該如何把大鐵鍋帶回府中,難道要親身上陣,親自背它回家?
張良的笑容微微一僵。
借用梁王殿下的名義也不好,太過大張旗鼓,如此,就沒有暗中叫曲逆侯陳平發現,繼而讓他變臉的快樂了。
張良沉吟片刻,向學生借了近侍一用。
長子張不疑已經空閒在家好一段時日。據他求學的書院解釋,公子學完經典之後越發沉迷創造,以“何為保溫杯”為由接連問倒書院的先生,先生們深覺慚愧,已經沒什麼好教的了。
不如皇家最頂級的天祿閣,配有最頂級的先生們,其中不乏動手能力強的英傑。他們暗示前去接送張不疑的管事,說公子留在書院就是屈才呐!
管事如實的將對話稟報給君侯。
張良覺得以長子的心思,說不定拜入丞相門下才是圓夢的選擇。但一來,丞相即將致仕;二來,丞相隻收過唯一一個學生,正是他教的這位,不疑的夢想隻能是白日做夢。
不如進宮一趟,幫他背一回鐵鍋,也能鍛煉鍛煉身體。
十三歲的年紀,該懂得如何為父分憂了。張良淡然地吩咐近侍,這等小事,向太後求個恩典,太後定會答應,不如繼續教學,等著長子進宮便好。
聽完全程的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