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一愣,眼底湧上熱意,點了點頭。在他鼓起勇氣,終於開口的一瞬間,地上的宮女哭訴道:“梁王殿下,大王鞭打完,不給奴婢水和飯,也不給奴婢傷藥,大王想要活活抽死奴婢啊!您若不信,儘可傳喚趙……”
“閉嘴!”阿娘的姓氏一出,劉長握緊拳頭,目光浮現猩紅,還有深切的殺意。母後皇兄都在這裡,他快崩潰了,轉身就要揍賤婢的臉,劉越立馬扯住他的腰,一時間,天生大力竟和勤奮練武鬥了個旗鼓相當。
劉越忍住拔劍的衝動,好累。
此情此景,不適合再問理智出走的七歲當事人。他踹了劉長一腳,把劉長推出內室:“做人彆那麼暴躁。來人,把他們綁起來,用細竹棍撐起眼皮,七天不給睡覺,再問一問,淮南王到底是為了什麼鞭打他們。”
七天不給睡覺?
乍一聽好似很溫和,又好似有玄機,劉長崩潰的腦袋清明一瞬,來不及反應,就被扛麻袋似的扛回了寢宮。
魯元長公主也回過味來了。恐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劉長不願在大眾麵前揭開,而今這宮女一直激怒他,讓那孩子無法完整地分辯,她低聲同呂雉道:“母後……”
呂雉頷首:“他們本就傷得重,若嚴刑拷打,一天都活不了。七天而已,照越兒說的去做。”
事實上沒有七天,第四天的時候,三個宮人全撐不下去了。
期間,趙姬想要跪在長信宮外,都給擋下;劉長想要請罪,想要再見劉越的心願也沒有實現。
不能睡覺的滋味叫人瘋狂,三個宮人哭著喊著,把隱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個乾淨。他們都是在劉長的生母趙姬入獄之時,先帝得知趙姬懷孕後,隨手派去照顧她的人。
趙姬被先帝所幸,誕下皇子卻不得出獄,像是被先帝遺忘了一樣,久而久之,他們也絕望了。他們不敢傷害先帝的血脈,漸漸的,生出欺負主子的快感,用竹鞭抽打,迫使趙姬鑽草堆做成的狗洞……誰知一朝反轉,還是皇後的太後竟赦免了趙姬!
趙姬與劉長回到了宮中,後來因為代王吃不飽飯的事,皇後清理宮廷,懲治驅逐欺負皇子的宮人,但他們三人最後得以留下。
因為劉長力保他們,不叫他們走。
劉長看見了趙姬身上的鞭傷,他怨,他怒,小小的孩子有了清晰的念頭,要叫三個賤
婢日日體會阿娘的苦楚,鑽狗洞,受鞭打,而不是便宜地用死解脫。
但他太小了,沒力氣,隻能暫且把鞭笞延後。等到六歲的時候,他終於開始學武,哪裡還忍得住,那三個賤婢命硬,平日裡藏起來,傷好了接著打,便有了如今新舊交替的傷痕。
說他驕橫,倒也沒錯。劉長沒有宮權,不能夠私自用刑,再說了,換了彆人,誰敢膽大包天的藏人?
淮南王犯有大錯,但,一切錯的前提是基於孝——
就像趙姬受辱這件事,他閉口不言,就是不願當著眾人的麵說。
劉越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有人鞭打他的母後,非挫骨揚灰不足以平怒,就像匈奴,他就算不做鹹魚,也要砍下冒頓的頭。
呂雉得知前因後果,輕歎一聲。半晌道:“淮南王犯錯情有可原,就罰他用膳少一道菜,持續七天吧。日後絕不能再犯,至於那三人,是斷斷不可回到他手上了,關進永巷,你來處理。”
她對著大長秋開口,大長秋有些傻眼,用膳少一道菜?
呂雉無奈:“越兒出了大力,偏要護著他七哥,哀家還能如何。”
說是這麼說,太後卻是笑著的,麵容欣慰,隨即化作冰冷。
“讓張澤前來見我。”
以為她的長信宮是擺設,出逃能“湊巧”撞上生日宴?這麼多天,再廢物也該查出來了。
好大的膽子,也夠肥!
·
劉長接到太後的處罰,整個人處於懵然之中。
七歲的豆丁度過了最焦慮最難受的幾天,做了從前最不屑的一件事——默默流淚,不為什麼,他就是忍不住。
他想幼弟再踹他幾腳。
傳信的宦者還道:“太後英明,殿下莫要擔心,那些賤婢的罪行誰也不知。”
劉長不知說什麼好,隻一個勁地下拜,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他也不想的,哭唧唧像什麼男人,要是和四哥學,他自己都嫌棄自己。男子漢動拳不動腦,呸,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朦朧間,劉長看見了“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這道身影還和他說話了,目露凶狠:“走,我們去炸吳王府。”
劉長呆呆地看著來人:“?”
劉越一把扯住劉長,轉瞬就往車輦走。
一路上,劉越深刻地解釋是誰在陷害他,幫助吳王的人都招了,是因為銅礦之爭!
劉長猛地抹掉眼淚,跟著露出凶光。
他的眼底燃燒熊熊怒火:“豈有此理。炸府邸便宜了他,幼弟,我們去炸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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