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吳王所居的大殿,武士沒有料到,竟是大王親自接見。劉濞看著印信,整張臉似蒙上陰翳,他的語速很慢,雙手微微顫抖:“你……說什麼?”
武士拱手,重複了一遍:“那人自稱小道,說、說大王欠他們大王兩百萬錢。”
吳王:“……”
吳王隻覺心血沸騰,逐漸轉化為淤血,又一次堵上他的喉嚨。他閉上眼睛,太陽穴的疼痛逐漸劇烈。
近侍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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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董安國師徒正式就職,畝產四石的喜氣漸漸在上林苑發酵,但大體還處在保密中。
關中是老劉家的基本盤,他們信任君王,信任太後,適合率先宣傳新施肥法,但總的來說,宮廷樣本還是太少了,需要更大更廣的試驗田,方能與天下百姓分享,“試驗田”豐收之日,就是推行天下之時。
這般算起來,還是大黃弩應用得更快一些。經過將軍們商議,頭一批生產的數量暫且定在兩百架,周期為一年。製巨型弩的資金是驚人的,可以用“燒錢”概括,何況少府儲存的精鐵並不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兩百架,已經是目前的極限了。
國庫富了沒一會兒,又因旱災支出頗多,三公九卿都覺心痛,在這個節骨眼上,回歸中央直轄的豫章郡發現了銅礦。
銅能鑄錢,銅山放在此時,說是金山也不為過。
數座礦山組成的一大條礦脈,裸露出開鑿的痕跡,因為長安派人的速度太快,還來不及遮掩,暴露在新任郡守的眼皮子底下。郡守飛速上報長安,太後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隨即溫和道:“哀家可不能坐實與侄兒搶礦脈的名聲,就賜吳王上好的絹布,留做一年四季的孝服。”
大長秋差點笑出聲,連忙去準備了。
梁王殿下近來跟著一條亦步亦趨的小尾巴,小尾巴不是彆人,正是建成侯府的二公子呂祿。建成侯恨鐵不成鋼,希望他能學一學留侯世子與曲逆侯世子,再不濟,也彆成日在家裡鬼鬼祟祟,以為他做賊呢。
呂祿重新恢複了留宿生活而不是走讀,日日麵對恐怖的表弟,小心肝再次跳了起來。
幸而沒有抄書的活計,大王也得學騎馬,上完天祿閣的課,他能美滋滋地乾自己的事,而不被人發現……發現……
呂祿呆滯地看著去而複返的劉越,劉越居高臨下,朝他伸出手。
劉越實在不想揭穿他,最終改變了主意,因為呂祿簡直在腦袋上刻了四個大字“我不對勁”,不揭穿對不起自己。
他板著包子臉,示意周亞夫擒住呂祿的手,周亞夫頓時照做,劉越慢慢吞吞,從他的枕頭下取出一塊土。
說是土也不恰當,而是燒製的土印。劉越翻過來瞧,越看越覺得眼熟,那雕了大半的紋案,有億點點像軍隊的兵符。
還是很久以前在先帝的永壽殿瞧見的。
兵符的意義非同凡響,若有掌控一軍的將帥領兵在外,將帥一半,君王一半,可以說在絕大部分時候,士卒認符不認人。最高規格的總兵符叫做虎符,在他母後的手中,用以節製、調動天下兵馬。
而呂祿這塊,刻得還挺真。
劉越捧著土印,左看右看,實在不敢相信呂祿開竅了,靈光得連腦袋都不要了:“你摹的是誰的兵符?”
呂祿掙紮不過,耷拉著臉頰,十分誠實:“我爹。”
劉越:“……”
他沉思片刻:“你很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