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好不容易從新主財大氣粗的震撼裡脫身,見此忙道:“殿下明鑒,小兒從前偷……呃,擅自取的東西,小人都讓他還了回去……”
小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拚命點頭。
劉越微微一笑,渾身透出慈祥的光芒。
小兒打了個哆嗦,就聽仙童似的梁王道:“官府從前沒有抓你,是你的本事。孤不管這些,孤隻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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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梁園。
梁園地廣,總管呂玢奉大王命令,專門開辟出一塊地方養豬,與化學村遙相呼應。方士們畏張侍中如虎,每每壓力過大,便成群結伴地觀看閹豬解壓,久而久之,歡笑聲伴隨著豬嚎聲,成為梁園一角獨特的風景。
豬圈旁,徐生幽怨地收回視線。
他算是少數能和張不疑說上話的人,今兒張侍中罕見得了空,前來視察豬崽,他悄悄與張不疑道:“晁童子的車架,已經駛離長安了。”
張不疑麵目平靜,嘴唇抿了起來。
徐生唉聲歎氣:“大王一走幾個月,哪裡還能記得小道。”瞧瞧,怕是早就把他給忘了,開始寵愛其他小妖精!
張不疑麵色越發冷硬,尤其是父親出門遊玩,隻留他一人獨自在家帶弟弟,那滋味,怕是隻有陳買陳世子能夠體會。
下回可不能這樣了,他想。
扭過頭,張不疑肅然道:“四座暖房的建造,工程隻完成了一半。還不抓緊煉製琉璃?”
徐生:“……”
這是什麼品種的魔鬼,他昨日被丹火燎到的屁股一痛,悻悻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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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測完小兒偷東西的能力,劉越很滿意。
是時候乾活了。
他把戰戰兢兢的神偷介紹給呂祿:“表哥,這就是你近日的搭檔。”
呂祿看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小兒,倒沒有什麼勳貴的傲氣,而是懷疑表弟被人騙了:“搭檔?”
劉越嗯一聲,小手拍拍呂祿的肩:“接下去會很辛苦,表哥不要怕。我與你同甘。”
“……”呂祿越發有了不好的預感。隻是從前的經曆告訴他,聽表弟的話就行了,哪怕什麼搭檔是歪瓜裂棗……
月黑風高夜。
禽氏家族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小兒貓著身子,遠遠朝書房一望。
豪強大族的府宅,總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隻消片刻,就摸清了書房的位置。許是雎陽和平了太久,幾家豪族的防範意識十分低下,對於小兒來說,盜個東西,實在算不上什麼挑戰。
有挑戰的是要在天亮時分歸還,還不能讓人發現半點貓膩。
他站在書房的密室前,掏出工具,低頭鼓搗了一會兒。
密室打開,小兒拎著錦布包裹的印信消失無蹤。
半夜,呂祿睡得正香,隻聽嘎吱一聲響,七個印信整整齊齊送到他麵前。
小兒笑得很是諂媚:“二公子,快,大王要您臨摹一二呢。”
呂祿:“…………”
翌日,呂祿掛著濃濃的黑眼圈,眼神呆滯,把熬夜奮戰的成果遞給劉越。
梁王殿下拿著土印,在布帛上隨意一摁——
與原有的彆無二致,拿放大鏡都看不出來。
表哥的效率是越來越高了,劉越亮晶晶地看著他,極為體貼地道:“快去補覺吧,睡飽了出門遊玩,有你最愛吃的燒鴨。”
印信到手了,接下來便是草擬帛書。
視線瞥過練劍的周亞夫,劉越正愁無人分憂,思索著要不要去南陽郡討要賈誼,立馬有宮人回稟:“大王,晁童子在宮門外求見大王!”
劉越抬起頭。
被打包送到梁國,搖搖晃晃剛下馬車的晁錯心下一涼。
……
五日後。
梁國原有的、駐紮在雎陽附近的兵營收到了一封奇怪的調兵帛書,隱晦表明了七家豪強的身份。
與此同時,禦史大夫原非遺以及與豪強走得極近的將軍官吏,皆收到了一份令人震驚的檄文,上寫:願擒梁王,與諸公共謀天下!
不知是誰暴露了出去,轉眼間,檄文張貼在大街小巷,文末附有的七家印信栩栩如生,映照出人們不可置信的臉。
百姓指指點點,雎陽八卦流傳。
張良手中的黑棋,啪嗒一聲落在了棋盤裡。
諸侯王儀仗自宮門而出,劉越手握佩劍,神情冰冷:“禽氏、守氏等七門豪強,矯詔調兵,意圖謀反。孤為梁王,今派遣衛隊肅清反賊,正長樂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