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桑對我很好, 他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解釋道,“我們是和平離婚, 雖然離婚協議書還沒簽好,但是也快了, 就這兩天了。”
聽到我這樣解釋,中原中也的臉更黑了。
“還沒簽好??這混蛋就把你趕出來了?”
“不是……”
等等,他是不是對亂步有什麼誤解?好像一直以來, 他們倆的關係就不算好。
但大部分都是亂步出言挑釁他, 而他隻是咬牙沒吭聲。
我知道他是在給我和花丸外婆麵子,實際上中原中也是個很有修養的男人。
我小時候跟隨星奏外公來過一次橫濱,是為了看外公的老朋友夏目漱石先生,那時候的港口黑手黨在橫濱到處搶劫殺人, 行凶作惡,這座城市也成了彆人怕而遠之的存在。
我和星奏外公自然也被黑手黨給盯上了,外公先是好言相勸,交了五千日元的過路費,黑手黨嫌少, 還是不放過我們。外公無奈,將他們全部打折了腿, 像捆螃蟹那樣,一個一個捆紮好,然後準備全部拖去送還給港口黑手黨。
我那時天真地問外公:“既然他們是壞人, 為什麼不全部殺死呢?”
外公拍了拍我的腦袋:“你年紀這麼小, 不該想著殺人。”
“但是這裡的人生活得好可憐啊。”我對被搶劫這件事心有餘悸, 因為我的書包裡還裝著買了帶回鐮倉的土特產,差點也被搶了,“把黑手黨消滅不好嗎?”
“今天消滅了港口黑手黨,明天說不定會有新的邪惡組織。”外公輕聲歎氣,“這世上的惡是消滅不完的。”
我扁了扁嘴:“怎麼這樣啊?歐爾麥特來橫濱也沒用嘛?”
彼時全日本最有名的大英雄是歐爾麥特。
我堅信他能拯救全人類。
但實際上,他是救不完的。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總有他來不了的地方。
或許那時外公並不想破壞歐爾麥特在我心中戰無不勝的形象,摸了摸我的頭說:“清溪,但這世上的善也是源源不斷的。你想成為大善還是大惡?”
“當然是大善!”我從小嫉惡如仇。
“很好。”他點點頭,“有些人目的是大善,但走錯了路,就成了一條邪路。初心善念,不得善終。”
“誒?”我聽不太懂。
外公卻不再解釋,俯身抱起了我。
我很少向家裡人撒嬌,這種感覺很是美好。外公左手抱著我,右手拖著一根繩子。
這根繩子上,串起了無數隻被他捆成螃蟹的黑手黨成員。外公將先前上交給螃蟹領隊的那五千日元又收進了錢包中,就決定帶我返回鐮倉了。
我疑惑道:“不是要見你的朋友嗎?”
外公哼了一聲:“有些掃興,不見了。”
“真是任性的老頭。”
“哈哈哈,我跟老友說了,等橫濱變得能看一點,我再過來做客吧。反正酒那種東西,放幾年也不會變質的。”
我看著螃蟹,氣呼呼道:“這些彆送回去了,還是都殺了吧,不然以後還要出來害人的。”
螃蟹們聽了我這話,奮力地掙紮起來。
外公用下頜在我的頭頂輕輕磕了一下,無奈地說道:“小小年紀,不許再提殺人這種話,等過了十五歲再說。”
我憂心忡忡:“橫濱還能變好嗎?”
外公輕聲笑笑:“那要看橫濱由誰來管理,如何管理,這可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讓彆人頭疼去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螃蟹,隻消一眼,眼神如刀,躁動中的螃蟹們頃刻間全部安靜了下來。
“就像他們,也都隻是工具而已,換個人來使用這些工具,局麵就不同了。”
我不解地拽了拽外公的耳朵:“聽不懂!!!”
外公又笑了起來:“同樣是刀,在醫生手上就是救人之刀,在殺人犯手上就是害人之刀。你想做拿起哪把刀?”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像醫生那樣了。”
外公卻瞬間沒了笑容,他看了我許久,發出了一聲歎息。
“無論拿起哪把刀,都算是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其實在我看來,沒差彆。”他頓了一下,說,“隻是千萬彆成為彆人手上的刀,算了,你的智商雖然比你媽好了點,但還是不夠用,以後多半還是要遭人蒙騙的。”
我聽出外公是說我笨,很不服氣地揪了他的頭發。
他忍著疼痛齜牙咧嘴道:“我送你一個錢包,你以後多存錢,遭人蒙騙了,也有錢吃飯住宿,不至於變成下水道的流浪漢。”
……
誰曾想,外公那番讓人聽了跳腳的玩笑話,竟一語成讖。
我現在就被人蒙騙了,也沒聽他的話,提前存錢,以至於不得不連夜跑去外婆那裡求收留。
但港口黑手黨確實發展的不錯。最起碼培養出了中原中也這樣講義氣重感情的乾部。
就是他對亂步的誤會有點深。他總覺得亂步在外麵乾出了對不起我的事。
我覺得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想岔開話題:“聽說森首領愛慕一位年長他二十歲的女士,但由於世俗對姐弟戀的阻礙,兩人未能圓滿,所以他到現在都沒娶妻。”
中原中也嘴角瘋狂抽搐,連他拎著的Chu鴨的鴨嘴也抖個不停。
“你聽誰說的?”
“有一日與太宰君閒聊,他偷偷告訴我的港黑不為人知的秘密。”
中原中也額頭的青筋也開始狂跳了。
“那家夥的話。”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句都彆聽。”
“噢。”難道太宰的消息都是三人成虎?
也能理解,畢竟太宰是偵探社的成員,跟港口黑手黨也不熟,想來他知道的肯定也是些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