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對我說:“清溪溪,你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我喜歡他們。”
陀思卻對我說:“源醬,在我還是孩童的時候,他們就想殺死我了。”
兩人各執一詞,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星奏外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真相如同幻霧,始終撲朔迷離,我不僅沒抓到,也壓根看不透。
我將目光投向了津先生,我期盼這時候奇跡能出現,我的爸爸源清遠能出現,能恢複到以前清醒時的樣子。
“津先生,你能叫我爸爸醒來嗎?”
“抱歉,他不會想現在醒來的。”
津先生輕聲細語,他笑起來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微笑,也不是冷笑,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又在瘋狂中保持著極度理智的笑容。
眼角微微垂著,像是嘲諷。
“那種玻璃心的男人,你覺得他能接受這樣的場景嗎?你看那裡——”
順著津先生手指指向的方向,我看到網欄的中心,迅速升起了火焰,原本無憂無慮地在午後漫步的鴨子們,不是在逃跑,就是在嚎叫。
這一切慘狀幾乎隻在一瞬間發生。
砰。
有東西炸開的聲音。
火焰的亮度極高,又極其漂亮,映襯著淪為背景的藍天綠水,竟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混蛋,你做了什麼!”
反應過來的泰子掐住了陀思的脖子,她甚至不用思考,就已經下了定論。
這件事一定是陀思做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罪狀,都可以怪罪到陀思身上。
陀思一句話都沒有為自己辯解,他用溫柔又略帶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唇角勾著清淺的笑容。
“陀思,這裡是我外婆的心血!”
花丸外婆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如果沒有彆的變數,這裡應該就是她養老送終的地方了。
“我知道。”
“你這家夥——”
我來不及跟他爭辯了,隔過圍欄,我看到鴨場的兩個被雇傭過來的員工飛奔了過去,手裡拖著水管。
“等一下!”
亂步猛得一滯,隨即朝圍欄那邊吼道,“不要打開!”
還是遲了一步。
水管已經打開了。
巨大的水柱噴在火焰中心時,本該熄滅的火焰隻有不到一秒的火焰靜止,隨即爆發出了強烈的黃色光芒。
我聽到了那兩人淒厲的叫聲,他們的身影在火焰中扭曲地掙紮著。
爆炸產生的熱浪幾乎吞噬了整個鴨場,連我的臉頰都被熏燙了。空氣變得渾濁又嗆人,這裡的平靜已經被徹底撕碎了。
……怎麼會這樣呢?
澆了水之後竟然讓形式更加嚴峻了。
“清溪溪!”
亂步拉住了準備跑過去救人的我,艱難地搖了搖頭。
“彆過去,是鈉。”
我恍然大悟。
鈉,如果燃燒的是金屬鈉,那麼剛才他們澆水的時候,產生的爆炸就可以解釋了。
亂步被嗆到了,連忙用手捂住了口鼻,又伸出另一隻手來捂住了我的鼻子。
“先聯係火警!”
我回頭看去,泰子他們已經全部撤到了月牙湖後麵的安全地帶。泰子的手沒有從陀思的頸間移開,麵色陰沉地盯著燃燒著的鴨場。
我理解她的憤怒。
這裡也曾是她的“家”。
雖然她並不是真正的鴨子,但在此度過了漫長的時光。青山綠水是真,一草一木也是真,清風明月,春夏秋冬,到處都留有她的記憶。
但是這一切的美好全部都在眼前,以極其惡劣的方式毀滅著。
外婆的兩個員工在火焰中掙紮著,很快就不動了,黃色的火焰蓋過了一切,他們最終葬身於正午的火海,沒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
“你真該死!”
泰子的指甲陷進了陀思頸間的皮肉裡,血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流。
再往裡,她就能掐斷陀思的氣管了。
她氣得眼睛發紅,姣好的麵容也扭曲起來。
“你是怎麼在一晚上之內,在這裡埋藏了大量的鈉?”